夜,月黑风高。一连数i的晴空万里之后,厚重的乌云终于随着呼啸的北风翻滚而至,蔽i遮天。霎时间,落木萧萧,天地苍茫。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去冬至,这一年过得好快……”
抬头望望天se,身披皮袍的谢轩一声轻叹。在他身边,数道身影迎风站立,也尽皆是全身黑衣黑袍,宛若与黑夜溶为一体。北风扫过,众人衣袂飘起,如纷飞的落叶一般,风势稍歇便轻轻落下,没有半点声息。
“三叔,你咋知道今天会下雨呢?这么冷的天儿,我看说不定还会下雪呢?”小胖子谢拓裹了裹身上的皮衣,忽然来了兴致,与谢轩较真儿起来。
“呵呵,或许会是雪。”谢轩微微一笑,声音并不高。
事实上,他们处在下风口,在这狂风之中,即便是声音再高上几分恐怕前面庭院中人也无法听到。但深夜来此窥探,本就不是光明正大之事。若是真的被发现,也难免尴尬。
又过了片刻,房内灯火已熄。谢轩身边众人不禁有些微微sao动,谢轩也是有些不耐,低声问道:“尘儿,你不是说大长老已经与你约好,今i便还清赌债么?如今房中灯火已熄,你却为何还不过去?”
谢轩的疑惑,自然也是旁边数名家族执事的疑惑。昨天谢尘让谢拓传话,说大长老与自己约定,在今晚子时清算赌债,交接账务。
谢尘一个十二岁少年,自然不敢深夜与欠债人见面。所以便请谢轩召集交好的家族执事,一同前来交接。
但如今已经到了大长老的院外,甚至都能够听到大长老郁闷独饮时的牢sao声。可谢尘却是忽然止步不前,让众人悄然待在院外,隐匿起来喝西北风!
若非是谢轩点头同意,再加上这些执事都是谢轩一脉的亲信。恐怕这些平i里养尊处优的家族执事,早就张嘴骂娘,拂袖而去了。
只不过现在,谢轩一脉得势已成定局,家族里又出了谢拓这个能够感觉到本命灵的天才。乌石镇谢家已经有了中兴之兆,族长权威i隆。这些执事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少家主谢尘。
“父亲莫急,稍等……来了!噤声!”谢尘目光一闪,敏锐的发现狂风落叶中,一个消瘦的少年身影蹒跚而来,立即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谢浩!他怎么来了?”诸多执事之中,早有人认出了踏风而来的少年。
其实谢浩出现在此,也并不如何突兀,毕竟,这里乃是他父亲,家族大长老谢致山的庭院。只是在这狂风大作,乌云盖顶的夜晚,他一个少年,来此做什么?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少年罩在头顶的风帽。借着微弱的光线,谢浩的脸如同纸一般苍白,在这深夜中,宛若鬼魅。
谢浩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消瘦的身体在风中轻轻颤抖。他来的很快,但到了院中之后,却是忽然慢了下来。仿佛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一般。
只不过,从院门到房门的距离并不远。即便是谢浩的脚步再慢,也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前。房间之中,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出,显然大长老谢致山已经熟睡。
连i来,接连不断的打击,早已使素来强横的谢致山心力交瘁,整i以酒为伴,不见任何人。醒时烈酒穿肠,指天怒骂。醉后抱壶和衣,席地大睡。
“嘶——呼!”静立在房门许久,谢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旋即吐出。似乎在心中下了什么决断一般,缓缓的伸出手,颤抖着拍向房门。
“笃,笃,笃!”叩门声响起,声音随着风声远远飘出。此刻,即便是暗中的家族执事也是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不禁尽皆屏息凝神,饶有兴致的继续窥伺。
“爹,开门啊!我是浩儿……”谢浩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便仿佛数i没有喝过一滴水一般。
敲门声在持续,但房间内除了均匀的呼吸之外,便再也没有半点声音。显然,房内熟睡之人并没有听到谢浩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谢浩终于停止动作,默然回身。众人分明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失望的神情,只是,这失望之中,却好似还夹杂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矛盾情绪。
“可惜了……”谢尘脑海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一叹。
谢尘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没想到谢致山竟然会睡得如此酣熟,这不应该啊!若是这样的话,恐怕接下来自己也不得不再次出手,在暗中添上一把柴了……
“谁啊……”
就在谢尘心中暗暗琢磨,准备再次推波助澜的时候,那紧闭的房门却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爹……爹爹?!”已经走出几步的谢浩猛然身子一颤,目光复杂的缓缓回头。一望之下,却是瞬间石化,险些惊呼出声。
微弱的光线下,开启的房门内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庞。深深皱纹如同刀斧刻画一般,在这张脸上纵横交错,浑浊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神采,茫然的望着前方,没有焦点。花白的发丝蓬松着,被骤然掠过的寒风轻轻拂动,一股浓重刺鼻的酒气,从房中飘出。苍茫天地之间,徒增无限萧索。
“这是大长老吗?”所有的家族执事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颓废至极,行将就木的老人,真的是不久前还强横无比,不可一世的大长老吗?!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能将一个人变成如此模样?!
“大哥……”谢轩的目光不禁有些朦胧。虽然数年来,他与大长老一直明争暗斗,但毕竟曾经,也有过一段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