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年轻时候就以倔强好胜的性格,在十里八村中闻名,到老了,心胸也没变得宽广起来。如果说刚刚只是作态,那小孙女逃跑、害得她没有形象的在侄儿媳妇、几个下人面前亲自动手抓人,那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任凭是谁来求情,也是无用的。
“娴丫头你让开点。三天不打,她皮子发痒!不好好教训,她将来要闯更大的祸事!你们谁都别求情,今天我非好好揍她一顿不可!”一边骂,一边提着高静媛往外。
可怜高静媛惨兮兮的,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呜呜咽咽,好不可怜!不过等高老太拽着她走的时候,她忽然胳膊朝上做投降动作——投降是真,不过高老太也不懂双手上举的真正意思啊!
原因就在于,今天她穿的衣服是堂姐高静娴的,稍微宽大了点。她用力一挣,就从衣服的桎梏中脱出来了!
身上只穿着贴身的中衣,一落地就撒丫子狂奔。高老太楞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准备追,却听见小孙女一边拼命往外跑一边狂叫,“小娴快帮我拦住奶,奶!不然我的屁股就要开花啦!”
高静娴急忙闪到高老太前面,双臂一张,拦住不让走。
见此,高静娟感觉非常荒谬。亲妹妹都挡在前面了,她只好朝高老太福了福,不动声色的挡住小元元逃跑的方向,笑着道,“二叔祖母歇歇,喝口水。”
翁氏的两个女儿都一心一意帮着坏小孩,她无奈,兼这一幕看得实在好笑,轻轻的用帕子掩了口,出声挽留高老太,“二婶,元元可是活泼可爱、活力充沛,看到她不由自主的开心呢。侄媳这两个孩子啊,旁的都好,就是身子……若有小元元的一半,侄媳也能放心许多。”
高老太目视静媛跑得不见人影儿,狠狠的骂了两声,“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反正今天肯定把小丫头带走”。正巧翁氏提到侄孙女的身体,她立即大咧咧接上,
“侄媳妇,不是我做长辈的说你,孩子万般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有一个好身体。当年我们从金洲逃难过来,身子稍微差一点的,都倒下了。没办法啊,走了一天的路,脚底板都被磨破,上了药龇牙乱叫。饭送到嘴里都吃不下,可不活活耗死?”
一扯到逃难,其中的血泪不是一天两夜能说完的。高老太说了两句,就被两个侄孙女的好奇之色打开了话匣子。“那个时候苦哇!你们祖父走不了路,家婆就做了板车拉着他。他贼聪明,只要找人打听两句,就知道哪里有吃的,哪里有危险。家婆说你们祖父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没有他在的话,我们都饿死了。那时候三兄弟的感情好着呢,一口饭都互相让着。不像现在,哎!”
高二太爷和高三太爷彼此看不顺眼,尽人皆知了。
过不了多久要要出嫁的高静娟,以及年幼懵懂的高静娴,接受了一番“忆苦思甜”的教育。翁氏想要打断,又不好插口。她虽觉得女儿被保护得太好,对外面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这样不太好,可又觉得高老太点到为止即可。何必事事形容得那么详尽?连馊了的饭菜,还有长蛆的……这不是影响孩子心中对祖父的印象吗?
现在什么时候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似几十年前那样再出现洪涝灾害、流离失所的事情,不可能了!而她的两个女儿,娇花一般,生来便是享福的,跟那些人间惨事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去!
……
高静媛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跑出茂萱堂的垂花门了,发现高老太没有追出来,大大松一口气。看来小娴还是讲义气的,帮她拦住了高老太。不然,逃不了一顿胖揍!
真可恨!她不要人权了好不好?只求人身安全!
“嗯?元元,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穿成这样?”
高祈禄今天过来,是跟长房兄长高祈瑞谈过继的事情。毕竟,过继的是他的长子,高祈瑞很是慎重,也想见见守诺本人。可惜守诺因母丧悲恸过甚,现在卧病在床,精神状况非常不佳。
高祈瑞听说,反倒对这个侄儿的“纯孝”感叹不已——一个对母亲至孝的孩子,品行上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怕守诺记挂着生身父母,不乐意过继到长房来。
高祈禄过来,就是特意解开这个心结的。儿子是他的,他也是为儿子的前途着想。而且,守诺、守诚过继了后,长房三房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有所好转,不必像以前闹得冷冰。
至于他,儿子还有,不愁后继无人。同时,生育了四个子女的那郑大姐,进高家门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经过丧礼那么一闹,除非高祈禄真的不想做人了,否则让人家没名没份跟了十年,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给个说法,实在太无耻了。乡亲们的唾沫也会唾死他。
跟高祈瑞谈完了,高祈禄正等着二婶从内院把小侄女接出来,没想到撞到高静媛自个跑出来。
“你祖母呢?”
“呃?”高静媛自然不会说她把高老太气得半死,只是喘着气,抱着禄叔的大腿,“禄叔,元元不想走!”
“那好办,”高祈禄摸摸她的脑袋,“你以后想来就来!禄叔送你来好不好?”
“可是可是……”高静媛嘴角耷拉着,“回到家,就没有米饭吃!更没有肉肉吃了!元元想吃肉肉!元元不要啃窝窝!”
高祈禄听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原来你不想走,不是舍不得长房的伯伯兄弟姐姐?而是舍不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