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你还小,人生的路还有很长。”妇人意有所指道,“今后你还会遇见很多事,碰到很多人。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你便会知道遗憾其实也很美好,而有些人也只能活在你的怀念中。”
黑哥似懂非懂地听着,一双眼睛仍粘在楼下的小娘子身上。
妇人知晓一时半会儿他怕是反应不过来,叮嘱道:“你今日先歇息,接下来的事不用你在场了。”
“不,我可以。”黑哥没有接受掌柜的好意,坚持亲眼见证之后的事。
“你这小子,可真会自找苦吃。”妇人哑然失笑,眼神中带着些疼惜,无奈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院中的嬉闹声随着妇人与黑哥的出现戛然而止,五位小娘子噤若寒蝉,跟一只只鹌鹑似的。
“姑娘们,我是这娇添酒楼的掌柜,你们叫我娇姐就好。想必你们也清楚自个儿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妇人一开口先介绍了自己,而后便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软硬兼施地给小娘子们施压,“你们有的是自愿,有的是逼不得已。可娇姐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到了这里,你们就得老老实实地待着,别耍小聪明为难娇姐。不然我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娘子们被这尖刻的警告唬得脸色煞白,一声不敢吭。
可随即却听妇人软下了声音,诱哄道:“小娘子们,瞧瞧你们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春花一般的样貌,秋水一样的身段,青春貌美,拥有不俗的姿色。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你们若是这样走出去,保准迷得男人晕头转向,你说什么都会答应。有这样的容貌,想要什么没有。将来发达了,天天穿金戴银都不成问题。”
小娘子们中有几个心智不坚的,抚摸着身上精致的衣裳,眼中露出了向往之色。
见状,妇人神色一肃,话锋一转,郑重其事道:“不过,过好日子的前提是你们要听话,明白了吗?”
众位娘子低垂着头,齐齐应声:“明白了。”
“这才是好姑娘。”妇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绵绵才不会被三言两语蛊惑,低声嘀咕道:“花言巧语。”
蓝衫娘子轻轻扯了扯妹妹,示意她别说话。
不甘心地撇了撇嘴,绵绵最终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
妇人又说了一番安抚的话,而后才进入了正题:“姑娘们,等会儿鸨母就要过来挑人了,你们可得乖乖的。”
“是。”小娘子顺从地应声。
“姐姐,鸨母是谁?”绵绵不明所以地问。
“那是领着一群姑娘的人。”蓝衫娘子面带忧虑道,“待会儿她们来时,你别说话,姐姐尽力让我俩待在一块儿。”
“好。”绵绵乖乖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要她顺从听话,不反抗是不可能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逃跑,她最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什么绫罗绸缎,锦衣玉食。
一群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女子嘻嘻哈哈地走进来,陆陆续续地站定。
绵绵看着这一张张笑得满是褶子的脸和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判定这些就是所谓的“鸨母”。
看到她们的打扮和身上那浓重的脂粉味,她终于明白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又将被带去哪里。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鸨母们跟娇姐打了一声招呼,而后便熟门熟路地走到小娘子们之间,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从头溜到脚,又从脚提到头,像挑货物般,挑挑拣拣,眼神挑剔而尖刻,让人很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光是看看已然满足不了鸨母们,她们开始提出不同的要求。
“手抬起来。”
“抬抬腿。”
“笑一个。”
“张张嘴。”
“说句话听听。”
……
到了后来,动嘴皮子都不够了,鸨母们直接上手了,掐掐这个的脸蛋,捏捏那个的胳膊,戳戳另一个的腰肢。
绵绵自然不会乖乖配合,这群聒噪的老女人挑挑拣拣的模样让她无比反感,对她们说的话全当听不见。
不论她们说什么,绵绵都毫无反应,遇见胡搅蛮缠的,还会附赠一个白眼,好几个鸨母吃了闷亏,摇头离开。
蓝衫娘子对此,没有责备,只是担忧的目光频频地递过去,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就这样,挑拣了好一会儿,一顿饭的功夫都过去了,鸨母们才终于消停了。
她们没有流露出特别明显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走到娇姐身边,跟她点头示意微笑。
单是看鸨母们的脸色,完全不能看出她们的想法,她们这么做一是为了避免小娘子的价钱被哄抬,她们自然不能透露出心意,不然不能买到心仪的小娘子不说,还很有可能多花一大笔钱,二是在场的还有同行,说白了都是竞争对手,若是被对手洞悉了看法,那自身的优势便荡然无存,更别提抢夺先机了。
不想当冤大头,对于面部表情的管理可以说是鸨母们必备的功课。
当然,娇姐也是这个行当的老生意人了,深谙此道,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掌柜的早就想好了对策,娇笑着问了一句:“姐妹们都看得差不多了?”
鸨母们互相看了看,随即不约而同地点头,脸上笑意盎然,看着一团和气。
“既然如此,那咱们开始吧。”娇姐故意问道,“姐姐妹妹们有没有特别中意的?”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