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绵绵将杯子和扇坠一左一右地放在桌子上,拎起酒壶就往两件物品上浇酒水。
浇了一会儿,绵绵就放下了酒壶,退到一边,说了一句:“看看吧。”
众人见绵绵将杯子反扣在桌上,又见她往杯子和扇坠上浇酒,不明白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伸长脖子,看看绵绵又瞅瞅杯子,脸上写满了好奇,此时听绵绵这般说,赶忙凑上前,挨挨挤挤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山的两件物什,左瞧瞧,右盯盯,恨不得在那上面看出个窟窿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最起码没能领会绵绵究竟让他们看些什么。
郑公子更是离谱,都快将脸贴在杯子上看了,可脸上依旧一片茫然。
唯有绛衣公子略略瞥了眼两件物什,而后便露出笑意,退到一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是看出什么来了。
一群人围着看了半晌,叽叽喳喳地讨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失去耐心的郑公子拉下脸主动询问:“这也没什么不一样吗?难道是用酒浇过后洁净了,看着晶亮不少吗?”
闻言,绵绵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些嘲讽的话,却见桌边的一群公子哥都看向她,用一种渴望的眼神,她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烦闷,耐着性子道:“真的玛瑙石如凝脂一般,水落于其上,自然滑落,如露水滚落,姿态甚美。”
“哦——”众人恍然大悟,郑公子更是亲自动手实践一番,见扇坠之上酒水所过之处,其情状果如绵绵所言,这才点了点头,似乎长了某种见识,甚至连着浇了好几下,新奇得紧。
可当他将酒水浇在心爱的玛瑙杯上时,却并未出现滑落的迹象,那些水珠凝滞于杯体之上,呆板而固执。
这下,郑公子终于明了杯子与扇坠之间的区别,可他仍旧不想承认自己当真买了个假货,找补道:“老裘这扇坠与小爷的杯子不是同一样玉石做的,自然会存在差异,或许这就是它们的区别。”
绵绵没有辩驳,捡起桌上的扇坠,又拿起先前那把小刀,笑着询问绛衣公子:“可以吗?”
明眼人都能瞧出绵绵这是先做什么,她这是要故技重施,用刀划一下扇坠。
可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众人以为绛衣公子会三思而后行,毕竟留下划痕,那就等于破了相,扇坠的价值就打了折扣,这在爱惜玉石的人看来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裘公子慷慨允诺,笑容和煦。
“小娘子请自便。”绛衣公子笑着回应。
绵绵也不迟疑,当即就在扇坠上来了一刀,与先前一样,干脆利落。
而后,她将扇坠搁在桌子上,被划过的那一面朝上,又将那杯子微微移动,露出刮痕。
众人又探着脑袋去看,接着便不约而同地用同情惋惜的神色看向郑公子。
杯子和扇坠并排放于桌子上,同样的刀用同等力度去划,杯子留下划痕,扇坠纤毫未损,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郑公子不错眼地盯着那条显眼的划痕,又看了看光滑完美的扇坠,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结果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事实就是他确实买了假货,花一千两白银。
方才还信誓旦旦地声明杯子绝不可能是赝品,眼下却自打嘴巴,活生生地打脸。
“老裘,你眼光不怎么样,运气倒是不差,居然被你白捡到这么个宝贝。”一群公子哥嘻嘻哈哈地跟绛衣公子开玩笑,更有甚者,提出要买下扇坠,“我说老裘,你不识货,错把玛瑙当作鸡血石,不如将这扇坠让给哥哥我。”
“不让。”绛衣公子不服气地辩解道,“谁说本公子不认识?本公子是低调,不想惹眼罢了。”
众人哈哈大笑,都以为他不过是砌词狡辩,好面子,不好意思承认看错了玉石,毕竟鸡血石比玛瑙要珍贵一些。
此刻的郑公子羞愤交加,恨不得冲到博古斋,揪出那掌柜的,摁着他的脑袋,让他好好看看眼前这一幕。
绵绵揉了揉眼睛,淡淡开口:“扇坠虽是玛瑙石,却算不得上品。”
众人正兀自开玩笑,想不到还有这般转折,立时噤若寒蝉,齐齐看向绵绵,等着她的下文。
“玛瑙石内里有棉絮状的纹路,品质越好,棉絮越厚,明光下缠缠绵绵,回寰间往复流转,仿若活物。”绵绵轻轻拾起桌上的扇坠,将她交还给绛衣公子,诚恳指出,“这扇坠内里棉絮有如细丝,有流转之行,却无持久之势。”
听了这话,裘公子将手中的扇坠对着光亮的方向细细看了看,发觉事实确如绵绵所言,站起身,谦逊道:“受教了。”
那些公子哥借来那扇坠,凑到灯前细细端详,而后大惊小怪地惊呼:“真的,果然是这样,不过还挺好看的。”
绵绵说罢,对着一脸阴沉的郑公子询问道:“我可算将功补过?可否离开?”
“走吧走吧。”当着这么多双眼睛,郑公子也不好言而无信,眼下他一门心思正想让博古斋那个欺瞒他的掌柜付出应有的代价,越看那个杯子越是气愤,抄起它就想往地上砸,却被一人阻止。
只听刚迈开脚步的绵绵淡淡地劝说道:“如果我是你,就留着这证物找那掌柜,看他如何反应,再做处置。”
郑公子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可他素来直来直往,不明白绵绵话中的意味,困惑地问:“为何?”
绵绵看他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