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子步步紧逼,不肯轻易高抬贵手,偏要赵掌柜承认自己的过错。
赵掌柜死鸭子嘴硬道:“公子爷,咱人微言轻,一直胆战心惊地做生意,不敢有任何逾矩,怎么可能做那等事?”
眼前的小霸王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赵掌柜满腔的絮叨忽然就说不出来了,讷讷地闭了嘴。
“说啊,怎么不继续编了?”郑公子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赵掌柜却似转了性子,像只蚌一样,闭紧了蚌壳,死活不开口,拒不承认,也不辩解,打算就这么耗着。
“你死不承认也没用,小爷今儿个就让你心服口服。”郑公子准备拿出杀手锏。
闻言,赵掌柜猛地看向他,眼中有惊惧,有恐慌,生怕他又什么幺蛾子。
在众人殷切的期待目光中,郑公子慢慢悠悠地取出了一个扇坠。
不错,正是裘公子的那个,被他借来一用,为的就是让赵掌柜无话可说。
这扇坠一亮相,赵掌柜的脸色就变了,显而易见地慌了神色,身子冷不丁地趔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
“赵掌柜。”郑公子幽幽地叫了一声,志得意满道,“你可站稳了,好戏刚开场呢。”
说罢,他也不等人有回应,拿着先前搁在桌上的小刀就往那扇坠上划拉。
“等等——”赵掌柜想着出言阻止,却不及郑公子手快,只听“叮”的一声,刀子已然划过扇坠。
“慌什么?这可不是你那些假货。”郑公子自信满满,拿着扇坠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嘴中念念有词道,“各位,今天小爷我大发慈悲,让你们开开眼,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玛瑙,刀子划了没有任何痕迹,不像这些不值钱的破烂东西。”
说着,他还狠狠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片。
众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向地面,果然见上面深深浅浅,满是划痕,看着残破且廉价,没有宝玉应有的贵气。
俗话说,有眼不识金镶玉。
店铺外站着看热闹的人都没见过什么珍宝,又哪里会知道什么玛瑙,连连点头,其实并不是认同,纯粹是看个热闹。
“如何?你还要如何狡辩?”郑公子蔑视着赵掌柜。
方才口若悬河替自己辩解的赵掌柜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的,只顾盯着那扇坠看。
门外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发生的事,店铺内却静得可怕。
赵掌柜盯着扇坠,欲言又止,最终转回柜台上拿了两千两银票交给了郑公子。
“早拿出来不就好了,非得逼着爷打你脸。”郑公子甩甩手上的银票,随手就给撕成碎片,而后扬手一撒,走了。
郑公子压根儿就不在乎那一千两银子,他只是无法接受被欺骗,假玛瑙让他在友人跟前丢了脸,他怎能善罢甘休,能不能拿回银子倒是其次,他更在乎的只是找回颜面。
这一举动比砸了店铺更让赵掌柜觉得屈辱,摆明了就是在羞辱他,惹得他咬牙切齿,气愤非常,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离开的那个背影。
店里的伙计收到掌柜的命令,开始赶人。
看客渐渐散去,赵掌柜懒得收拾一地的狼藉,急急让人套了马车,慌里慌张地往一个地方赶去。
见到扇坠的那一刻,他便有了决定,要把自己摘出来。
“少东家,你可要为小老儿做主啊。那郑家公子堂而皇之地欺负到博古斋头上,狠狠打了东家的脸面。”赵掌柜跪在地上,冲着上位的一个红衣少年哭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甚是凄楚。
少年无动于衷,轻掀茶盏,微微啜了一口茶,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赵掌柜见状,再接再厉,声泪俱下道:“少东家,那郑家公子仗着家大业大,竟在博古斋撒野,实在太过轻狂了。”
红衣少年仍旧一言不发。
赵掌柜有些焦急,毕竟少东家的态度太过古怪。
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于屋内,少年自顾自地饮茶,而赵掌柜却大气都不敢喘。
“老赵,你在博古斋当了多少年的掌柜?”红衣少年终于开口,却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承蒙东家赏识,少东家不嫌弃,今年是小老儿在博古斋的第十五年头。”赵掌柜有问必答。
红衣少年忆起往昔:“我第一回到博古斋,就是被你领着。”
“少东家记性真好。”提及旧事,赵掌柜有些雀跃,语气都轻松不少,“那时候少东家还不及柜台高呢。”
可他的笑还没来得及绽开,就被红衣少年接下来的话给扼杀了。
只听少年一本正经道:“你在博古斋做的那些小动作,真当爹不知情,我不知情吗?”
“少东家说什么呢?”赵掌柜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申辩道,“小老儿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对不住东家。”
“你先前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那些银子也可以不计较。”红衣少年不在意赵掌柜的话,竟说出了宽宥的话。
少东家素来言出必行,这一点,赵掌柜深有体会,听了这些话,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他又心有顾忌,不敢将喜悦表现得太明显,万一眼前的少年是诈他的,他此时应下,等于承认先前做过的种种丑事,那便没了转圜的机会。
红衣少年似乎已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不管赵掌柜应不应,兀自往下说:“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抬眼便看见赵掌柜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
赵掌柜浑然不觉此时的自己是这样一幅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