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归属皇家的土地大部分都是皇上本人的,而其他宗室成员按人头分在名下的土地面积有限,这一点上,亲王与普通宗室成员的差别并不算大,除非皇上有额外赏赐。
但家大业大的亲王府的日常花销,却不能与普通宗室子弟相提并论。说白了就是,身份高的宗亲虽然工资高,但排场大花钱多,土地律法又严格限制他们圈地,因此大周开国之初,为了钱和地,这些宗室们没少和朝廷闹腾。
双方扯皮时间长了,渐渐妥协成了一种赏赐式的补偿制度,国库每年开春拿出一部分钱来,象征性的补贴宗室,这就是所谓的恩赏。朝廷的态度很明确,宁可给钱,也绝不放开让宗室们自由买卖圈地。
年年开春有钱领,宗室们都习以为常,今年礼部和户部突然提出取消,宗室们可不是炸了锅?
然而礼部和户部的理由也挺充分,去年年末淮阳王谋反祸国,京畿动荡,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祸,纷纷迁徙,京畿衙门花了大力气才稳定了民心。
但饶是如此,京畿附近今年的春耕还是比往年晚了些,耕种率也只是往年七成,可以预见秋日归库钱粮会受到影响。再加上三位亲王的灵柩虽已迁往皇陵,但亲王陵寝尚在修缮,这一笔大支出无法俭省。
户部联合礼部拽着这个由头,奏请今年取消宗室恩赏,这一下子可让宗室们炸了锅。“林太尉那个老头子,效率挺高嘛!”冯老头在上官静的院子里,摇着小扇子评论道:“要取消今年的恩赏,呵……亏他想得出来。”
“这叫效率高?”上官静挑眉:“都快一个月了,才想出办法来给宗室们找些事。”
“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冯老头斜了上官静一眼:“这是朝堂政务,就算他是太尉,也不可能一句吩咐就让礼部和户部的堂官都看他的脸色。这倒奏疏一上去,压力都在礼部和户部那里,总得和尚书大人沟通好,两部上上下下都肯配合才好。哪里有那么简单。”
“我觉得户部理由挺充分的。”上官静答道:“去年年末淮阳王谋反,京畿这边是由许多人离家避祸了,过年前三哥去南市那边逛了逛,说是连小贩都比往年少了许多。”
“是没错。”冯老头点点头:“因此户部才会拿着个说事,他们拿出来的数字可不是拍脑门编的,定然是组织调查过,因此拖了一个月才上了奏疏。照这样看,就算今年年景极佳,秋收时,京畿官仓也定然无法满仓。”
“这样啊,”上官静受教地点点头:“那若是天时不好,今年怕不是还得赈灾?”
“眼下说这些还早。”冯老头答道:“不过户部堂官早早未雨绸缪也是对的。去年淮阳王谋反,一场兵祸之下,可添了不少花销。旁的不说,礼部那边提出的三位亲王陵的预算就不少。因此林太尉抓这两个由头也算聪明。”
“不知道能折腾多久。”上官静叹了口气:“也只是暂时牵制一下宗室而已。”
“多久?”冯老头呵呵一笑:“那就看林太尉想折腾多久了。取消恩赏,宗室们绝不可能妥协,而朝廷那边什么时候放弃,还不是林太尉说了算?”
“绝不可能妥协?”上官静微微一愣:“不会吧?只是取消一年的恩赏而已,这笔钱很多吗?也至于让宗室们如此执着的和朝廷对着干?”
“钱不是主要的。”冯老头摇摇头:“户部早就想削减这一部分开支了,早些年就提过,也是因为宗室们反弹强烈,不了了之。因此宗室们很清楚,有一就有二,若是宗室这次妥协,很快就会有下一次。”
事实证明,果然如冯老头所言,这一次宗室们抱团和朝廷扯皮了许久,从三月中,一直闹腾到五月初,夏天都到了,最终朝廷还是妥协,下发了这一笔拖延了许久的“恩赏”。
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上官静很快收到了消息。但她眼下的关注重点不在这里。
前些日子,因为宗室们的注意力被极大地牵制住,这让林家、苏家还有武定侯府这些皇子党有了充分活动的空间。
由一向与陈丞相交好的苏平出面牵头,林太尉与陈丞相沟通了许多次,初步达成了共识。事已至此,陈家也认同眼下的局面最好维持下去,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陈家在朝堂上的利益。
若是陈皇后和萧景珩不死不休,对谁都没好处,何必让宗室们摘这个桃子。
不过诚王妃流产这件事,总是要有个交代的,否则别说陈皇后不肯善罢甘休,皇上那边也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糊弄过去,因此这件事不解决,总是个隐患。
“总得有个背黑锅的,不然的确没法交代。”上官静约了上官鸳一起去长公主府拜访时,何灵瑶这样告诉她:“丞相夫人进宫劝了几次,皇后娘娘也不是全没听进去。因此未央宫到现在也没动静。不过诚王妃流产都两个多月了,事情拖得这么久了也没查出什么来,宫中总是流言纷纷。”
“流言?”上官静冷笑一声:“怕不是都在说是林贵妃或者我们家景珩动的手。这样的流言目的性可太强了。”
“当着你们姐俩,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何灵瑶叹了口气:“林贵妃的确很有嫌疑。眼下连皇祖母和我母亲对她都有些疑心。”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上官静很直白地答道:“还记得长姐流产前那段日子,我们府上与太尉府和丞相府都交往频繁,我曾想过,我娘亲不知有没有后悔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