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我哥哥和爹如今都可高兴了,说可算有住的地方,也终于能吃饱饭了,原先上面过年节的时候赏下来肉什么的,我娘一口都舍不得吃,都给我爹和哥哥送去,如今不用了,我爹有时候还能吃上一口酒呢,我二哥跟着少爷上学,还认识了几个字呢,俺娘可高兴了”巧儿坐在脚踏上,一边打络子一边兴高采烈的说话。
贞娘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想起那些年自己和娘第一次卖包子挣了钱,高兴的在炕上数钱的样子,全家都为多挣那几十个大钱欢欣鼓舞,那样纯粹的充满希望的喜悦仿若隔世一般。
贞娘就这样一边跟巧儿和唱秋闲聊,一边做着针线,一直做到下午,觉得有些乏了,就在床上睡了一会,恍惚间却听见有人小声说话,她一向浅眠,家里的丫鬟都知道,素来她睡觉都不敢打扰,贞娘睁开眼,有些不高兴,细细一听,却是巧儿跟画眉在说话:“那到底要不要告诉奶奶啊?”画眉犹豫道:“奶奶正睡着呢,等奶奶醒了再说吧”
贞娘掀开幔帐探头问:“我醒了,什么事啊?”
画眉忙跑过来,一张小脸有些瑟缩,吭吭唧唧的说:“刚刚巧儿来说绣春姐姐不知为了什么跟忍冬姐姐吵了起来”贞娘一愣,绣春跟忍冬一贯要好,俩人是同乡,又都是出身乡下,性子也投缘,进府这几年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只差拜了把子了,怎么能吵起来?
她搂搂碎发,起身下榻穿了鞋,洗了脸,问巧儿:“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巧儿摇摇脑袋:“我听不懂,就是听见什么六子啊,马家啊什么的”
贞娘点点头,有些警觉,忍冬和六子彼此有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乐,之前绣春的婚事定了,六子就跟忍冬提了要回家说俩人的事,可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近来几日忍冬做事总有些恍惚,估摸着怕是她和六子的婚事出了什么事。
她漱了口,擦了些香脂,让画眉沏了一碗茶来,刚喝了一口,就见绣春满脸眼泪的冲了进来,扑通就给贞娘跪下了。
贞娘吓了一跳,放下茶碗,蹙眉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你跟忍冬吵嘴了?”
绣春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眉目间有些愤怒和不甘,道:“少奶奶,求您给忍冬做主啊!”
原来六子回去和马豹子提了想求娶忍冬的事,马豹子本来挺高兴,忍冬是县令家大小姐身边得脸的丫头,给了自己侄儿也算得上给自己脸面,可谁知回家一说,马豹子的婆娘付氏不乐意了,这六子的老子娘都没了,投奔到他们家,付氏就盘算着这么半大的小子自己定是养不熟的,何况自己家也有俩儿子,也不用指望他,六子虽然是马豹子的侄儿,可若成家必定自己家要给出一份钱的,自己俩儿子也没成亲,给了六子,自己俩儿子就要少一份,凭什么?一样是在县衙里跑腿,跟着马豹子当捕快,六子会来事,比较得脸,有什么好事都让他去,自己的俩儿子就不行,如今连太爷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勾搭上了,娶这么个得脸的丫鬟进门,自己家必然要给置办的像样些,还得腾出一间房子来,置办些家具,哪来的钱?再说这样的好事我儿子都没轮上,凭什么就非要给你一个拖油瓶?
付氏拍着桌子跟马豹子吵了几天,马豹子一向惧内,被付氏骂的没有还嘴的地方,只好窝囊的退避一旁,不敢再提这事了。付氏更是雷厉风行,第二日就找了媒婆丁娘子商议,让给六子说门亲事,最好能倒插门,自己家可以省了这份钱。丁娘子心领神会,没两日就给寻了一门亲事,是县里一间米铺老板的女儿,米铺老板姓朱,朱家这位女儿是远近闻名的老姑娘,已经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呢,因为生的实在难看,又黑又壮,脸上还有雀斑,性子也粗鲁,朱老板就这么一个闺女,要寻个上门女婿,将来好将家业传下去,可大金国的男子都视作上门女婿为背祖忘宗之举,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就是寒门子弟也不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何况这位朱家姑娘生的丑陋不堪呢!因此朱家姑娘就耽搁成了老姑娘。
朱老板见过六子,觉得小伙子长的精神,人也机灵,十分喜爱,听说马家有这个意思,立马传话,若亲事成了,愿意给马家五十两银子做补偿。
付氏当然乐意,立刻就定下婚事签了婚书,朱家也爽快,不过几日就走完了六礼,定了婚期。
六子知道后简直要疯了,立刻跟婶婶闹了起来,付氏不管那套,上去就给了六子俩耳光,若不是马豹子拦着差点要让俩儿子把六子绑起来。
六子气急败坏的来找忍冬,跟忍冬商量要一走了之,被绣春凑巧听见了,忙劝忍冬三思,这样无媒无聘的跟着六子走了,将来可怎么办啊?
忍冬这几日百般思量,千般心思,痛苦不堪,不知如何是好。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绣春见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干脆将六子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贞娘听了忙让绣春起来,让她叫了忍冬过来。
忍冬肿着双眼过来,又羞又苦,伏在贞娘膝上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贞娘叹了口气,拉起忍冬让她坐在榻上,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别哭了,如今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了?”
忍冬摇摇头,迷惘的看着桌子上五彩泥金小茶碗,抽噎着道:“不知道,我,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