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监送来的消息让在场的人大惊失色。
咸阳城中,竟然还有刺客!
而且所使用的居然是轻弓!
在偏远山区也就罢了,但是在咸阳京师重地,是绝对允许私人持有的!
这个事情的性质,严重了!
不过,刺客在死前喊出了百家的口号,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少人目光望向了太仆。
毕竟,临时前喊出那句口号反倒显得多余,平白暴露了身份。
有欲盖弥彰的成分。
就像去行刺某人,所使用的武器和衣服上都刻有某一个标志,这不是明显栽赃嫁祸么?
却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也无法证明就是他所为。
白子发也深知欲盖弥彰的道理,却还是毅然选择了嫁祸,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现在多了一个一点,有了百家分散注意力。
要不然,必定第一个就想到是自己所安排。
至于那几个混在人群里闹腾最欢,想要趁机下黑手的。
完全可以推脱不知情。
反正也没有明示过什么,没法指证自己。
好歹是九卿之一的太仆,哪怕是皇帝也要慎重对待。
要是贸然定罪,朝堂之上岂不人人自危?
白子发稳了稳心神,愤怒的说道:“白氏子弟因为激愤要为族人报仇,臣是真不知情!
可恨的百家竟然私藏弓箭意图行刺,该杀!”
廷尉恭敬的退了回去,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处理的权限。
心中也为太仆为了替儿子报仇的疯狂行径心惊不已。
虽然猜测弓箭手就是太仆所派,却没有证据也不敢妄断。
秦轩眼珠子转动,已经笃定弓箭手,就是此人所派!
这种戏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看向太仆的余光中,透着浓烈的杀意。
李斯见状,微不可查的低声提醒道:“老弟莫要冲动,先把昨夜之事混过去,其他事情回头再商议!”
秦轩赞同的点了点头。
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哗啦…
秦轩跪在地上,镣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昂头满脸羞愧的说道:“臣自幼流离,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真的是穷怕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为了避免遭受抢劫导致财物损失,臣和丞相大人的反应或许过激了一点。
虽说法不责众,但的确在防卫中推了一把才让其撞死在桌角上。
臣和丞相大人有罪,愿接受律法处置!”
旁边,李斯额头青筋直跳,眼中满是古怪。
这小子张口闭口认罪,却一直强调是被劫掠,为了保护自己财物不受损失的前提下,按照律法是无罪的。
为了把堂堂大秦丞相也绑在一起,睁眼说瞎话,还能要点脸吗?
这分明就是在说法不责众啊!
口口声声说着认罪处罚,阐述的内容却没有一句是真认罚!
李斯心里吐槽,但动作却丝毫不满。
立刻纳头就拜:“臣,有罪~!”
周围的文武大臣都瞪大了眼睛。
为了脱罪竟然把丞相也拉下水,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有力气和一个正直壮年的男子打斗吗?
心中不由疯狂咆哮: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始皇帝深深看了一眼下方满脸悲切的儿子,心中不由升起一抹苦楚。
儿子从小遗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都是因为自己啊!
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难怪比起其他儿子来更为瘦弱……。
也难怪会如此在意赚钱,为了护住金子和对方推嚷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刻,始皇帝慈父之心被彻底引动了。
打死几个人是小事,儿子受了十几年苦,才是大事!
始皇帝目光中透着慈爱,心中不由暗暗感慨:
“罢了罢了,吾儿幼年坎坷,都是朕亏欠他的,这次就不敲打了。”
随即,目光在群臣中扫视。
沉声道:“廷尉,朕命你七日务必查明死者身份!”
廷尉心头一跳,战战兢兢的出列道:“臣~臣遵旨!”
始皇帝威严的声音继续响起:
“几个挑唆者,腰斩弃市!
凡参与围堵者,处以髡刑!”
白子发听到皇帝的判决,眉头紧皱。
髡刑,就是把犯人的头发或部分体毛给剔掉。
虽然对身体没有伤害,但侮辱性极强!
连文武百官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本只需要杖责就可以处罚,竟然被改为了髡刑!
这是对白氏一族的警告啊。
看来,皇帝也不相信刺客是百家所派。
白子发顿时慌了。
白氏一族乃是百年士族,怎能接受此等侮辱之刑。
若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急忙想要请求:“陛下……。”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儿子已死,就不追究他抢劫的罪责了。
放下公务,送其回郿县吧。”
Duang~!
白子发脑子里嗡嗡直响,惊讶的目瞪口呆。
送儿子的尸体回郿县,也暗示了自己辞官回郿县养老……。
看到皇帝明显拉偏架,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奈。
白子发虽然因为丧子之事愤怒,但心思还是很细密的。
要不然,也不会升到九卿高位。
心里明白,以皇帝拉偏架的处罚来说,其实已经看在白氏一族的面子上对自己派人行刺一事轻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