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翻涌的漩涡,又宛如扑面的海浪。
虽然越阳楼此生还没有见过那大海的样子,可伴随着种种的异力从‘狱’中加持到了身躯之上。
在他的眼前,那错综复杂到让人眼晕目绚的各种记忆画面,便是纷纷的涌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仿佛是继承了那些死者力量的同时,也将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并继承下来了一般。
越阳楼悄然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精神上的痛苦,竟然是压过了ròu_tǐ上的痛苦。
如果是硬是形容他从众妖的这些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东西的话。
或许……越阳楼也只能言语匮乏的用纯粹的‘恶’这一词来进行概括。
纵使他本身并不算是多么严重的道德洁癖者,到现在更是已经见惯了种种血腥的场景,可白陵犼、绛宫儿、火丹道人等大妖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是令他感到一种严重的心理不适。
要将大墓修成一座‘桃花源’,无数尸怪通灵宛如生者,究竟得是吞噬了多少鲜血?要将残缺的炼制道兵之法补全,最终完全的应用在自己身上,又究竟是尝试了多少次的人体实验?
从手掌本能的紧握了起来,到渐渐重新松开。
越阳楼暂时停下了对这些记忆碎片的回顾,以他的坚定意志,竟是也不敢往其中细想,只怕是后悔先前动手时,未曾给他们下手更狠一些。
秦岭众妖,凡有修为在身者,无一妖不可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句话确实是没有半点错误的。
因为有了修为,就意味着开了灵智,而开了灵智这件事情本身,就意味着必然会接触到那些虽称作‘文明’,可却是要比‘野蛮’还更加残忍的东西。
北宗无情,南宗纵性,僧者疯魔,儒者执妄。
这个世界的修行道本身就存在着问题,越是追逐着那渊邃的天道,便越是会为之浸染,非是有大执念,而无法证道。
要严格来说的话。
越阳楼‘众恶我来杀’的表现,本身也同样是极端的偏执魔性。
连自恃精神无比健康的他都是如此,同理,又更何况那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规矩拘束,天性本就是原始之‘兽’,肆意妄为的众多妖魔呢?
想到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还有着不少疑似官府之人、或是疑似北宗之人,与其中某些众妖建立交易关系,贩卖治下多余人口的画面。
越阳楼再一次彻底坚定了心念。
且忽然间,想到了《韩非子》中了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
【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桓侯曰:“寡人无疾。”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
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
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这话的意思是说。
疾病在于皮肤纹理之间,汤熨的力量便能够达到;疾病在肌肉和皮肤之间,用针灸可以治好;疾病在于在肠胃里,用火剂汤方也可以治好。
至于在骨髓之中的疾病,那是只有司命神方才能够管辖的事情,仅仅依靠医生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因为现在桓侯病入骨髓,所以扁鹊便不再请求为他治病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话。
若将这个世道妖匪过如梳,道人过如蓖,命官过如剃的各种怪诞乱象一一对应,这则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不正是和如今武朝这座天下的情况无比相似么?
“疾入骨髓、病入膏育……”
缓缓重新睁开眼眸,越阳楼长长叹息一声:“无可救药啊!”
看着似乎是一瞬间变得疲惫了许多的师弟,余殸仙接过了身躯的控制权,没有说话,只是悄然俯身了下来,抱住了越阳楼,像是母亲的存在一样,无比的温柔。
她开口,道:“小师祖她说,这就是以北道门之根基,强修南玄门之考召法,所必然会经历的考验,若是无法在那些妖魔的记忆碎片冲刷下,一直坚定本性,明白‘我之为我’,便会逐渐为无数其他人的错位人生所混乱自身的存在,最终沦为丧失自我的孽物。”
似乎因为余殸仙的怀抱,让越阳楼重新恢复过来了几分,他玩笑道:“将这么危险的法门给我修,难道玄虚子那个女人就不怕我真的没有撑住么?”
见到师弟这么说,余殸仙愣了一下,然后便轻笑着,模仿玄虚子的语气说道:“她说,假如你这就没有撑住的话,那你也就没有资格做个她的男人了……看在你这师弟实在是可怜的份上,放心吧,师姐我到时候,肯定会亲手把小师弟你的头颅砍下来的,绝不会让你继续痛苦。”
“那我还真是感谢师姐你了啊!”越阳楼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却也是默默说道:“人之为人,就是因为知善恶而晓美丑,我见了这些妖魔记忆中的丑恶,以此为鉴,反而才是心志更添坚定,逢一恶,便要斩一恶,纵使无力改换此世新天,也绝不肯磨了这性子,使好一身本事,无所用处!”
“那些复杂的东西,师姐我不懂,我只知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