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唐灿在天牢里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开眼,就看到高元一的大圆脸,一脸贱笑的望着他。
唐灿吓了一跳。
正要开口,高元一笑道:“唐御史,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哪个都不听,我要回家了。”
唐灿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高元一。
这个梁王,接触的越多,唐灿越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偌大的打量朝堂,也只有一个谢安石,算是正常人。
高元一愣了一下,苦笑着追了上去,有些幽怨的望着唐灿:“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挑一个?”
“不。”
“那就是好消息了。”高元一寸步不离,跟在唐灿的身边,笑的浑身肥肉都颤抖。
“这一次,度支司的钱袋子一下子鼓起来了。老夫略施手段,那几个门阀世家,已经松口了。”
“少则四十万两,多则上百万两,就为了能在氏族志里当一个一等氏族。”
唐灿脚步一顿。
这个数额,着实不小。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佩服高元一在灰色产业上的手段。
好消息是这个……
那坏消息……
唐灿的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昏君又做什么蠢事儿了!”
这一声,声音不小。
天牢门口的一群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
他们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看起来,就像是经过排练一样。
高元一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尴尬的说道:“唐御史,这一次不是圣上。”
“不是昏君?她学好了?改邪归正了?洗心革面了?重新做人了?不当……唔……”
高元一听不下去,还是伸手捂住了唐灿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上车再说,上车再说。”
身前不远,正是高元一的马车。
他先进去,唐灿紧随其后。
高元一的身躯庞大,坐下来之后,留给唐灿的位置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唐灿无可奈何,不解道:“梁王,你这也太节俭了些。”
“没办法。”高元一苦笑道:“唐御史就别管我的车了。”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些大族的人,已经到了神都了。”
“从我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有几家可是打算着要当皇夫。”
“另外几家,打算招婿。”
“现如今,承福坊已经热闹起来了。”
“银柳这一早上也打出去好几个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出事儿了。”
唐灿不由得一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就在天牢里待了一天,就发生这种事儿。
看来,最近还是要少去天牢才行啊!
“我先回家看看再说。”
“唐御史慢走,皇夫的事情不用担心,本王和姓谢的说过了,圣上最近没心情考虑皇夫的事情。再说了,这天底下皇夫就没有比唐御史更适合的人了。”
正在下车的唐灿,听到高元一的话,险些一脚踩空。
再听身后高元一笑的都快背过气去了,不由得脸色一红,快步离开。
他下车的地方本就距离承福坊不远。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人声鼎沸,像是集市一样。
过了一个转角,承福坊就在眼前。
唐灿不由得脸色铁青。
真的像是集市一样。
承福坊大街上,无数青年男女,花枝招展,还有小商贩游走叫卖。
听到他们的对话,唐灿的脸色,更是难看。
如今大凉,百姓的日子刚刚好了一些。
可是这些钟鸣鼎食的官宦子弟,竟然说最近买卖长工,价格都高了一些。
以前一个人只要五百钱,现如今都要八百钱。
不仅如此。
离唐灿近一些的几个人,更是大大咧咧的说起即将到来的科举。
言之凿凿他自己必然高中,还是谁谁谁也会金榜题名。
言语之中释放出的信息,似乎并不是自信那么简单的事情。
“兄弟,不是我跟你吹。”
“过几天的考卷,我已经看过了,这两天有几个大儒正帮我准备答案呢。”
“嘶……兄弟你看的是不是跟我的一样?”
“我的卷上的,第一场考题是‘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那还真是一样啊……”
唐灿听着,一言不发。
一直等到说话的声音变小,这才迈步走进承福坊,一路往自己的家而去。
越靠近家门,倒是听不到了有人议论科举。
耳畔响起的声音,全是各种关于他的事情。
有夸的,有骂的,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唐灿只当没有听到,信步走到自家门口,伸手拍门。
啪啪啪!
门环的声音,令嘈杂的街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全都落在了唐灿的身上。
不知道是谁想喊了一声“是唐御史”,人群瞬间炸锅。
一大群人,蜂拥而上!
有男有女,直接朝唐灿冲了过去!
……
下一刻,就听到各种“啊”、“哎呦”、“妈呀”、“疼”之类的惨叫。
唐灿静静的站在台阶上,望着身前跌倒的青年男女,轻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家的。”
“但是,这里是我家。”
“你们当街袭扰当朝御史,依律当杖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