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明殿内,刘娥正手撑着额头假寐,昨夜在延庆殿呆了一休,这会儿正是犯困的时候。
但她怎么也睡不着,因为赵祯的话语让她是寝食难安。
她打了赵祯一巴掌,心里多少有点愧疚,虽然赵祯当着她的面指责先帝确实是不对,但静下心来想想,赵祯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做了近四十年宋真宗的枕边人,宋真宗是什么德性,她又岂能不清楚呢?
但无论宋真宗封禅也好,迷信道士也罢,她即便知道这是错的,但也不敢出言反对,因为她很明白她的一切都是宋真宗给的,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恪守宫规的女人而已,所以她一直在恪守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至理名言。
但真宗后期身体不好,她凭借聪明机智因而开始干预朝政,久而久之,这给她带来了另一种别样的快感。
原本她以为皇后之位就是她一生追求的梦想,但自从干预朝政之后,她开始明白权力的重要性,只要拥有权力,全天下的男人即便再是位高权重,那也得乖乖臣服在她的脚下。
但眼下赵祯的种种举动都不由得让她提起心来,赵祯一日一日长大,自然也就会心生出对权力的渴望,到时候她这个名义上的太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若是还政于赵祯,赵祯亲政后,势必会有人在其面前提及她不是赵祯生母的事情,那到时候,赵祯非但不会感激她十几年的照顾之恩,反而会恨她,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的下场会很惨。
她若是玩完了,那刘氏一族可就遭了秧啊!
短短不到两年,她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太尉刘美去世后,曾给她留下一封亲笔遗书,遗书中言:“若有来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入襄王府。”
刘美对她的情,她一直都放在心上,所以刘氏一族就是她的族人,她掌权一时,就要保刘氏荣华富贵。
历史上,刘娥一直到死都没放权跟她的担心不无关系。
赵祯虽然不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但也是她从小养到大的,感情极为深厚,如果让她行废立之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若让她归政于赵祯,一时半会儿也是做不到的。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赵祯的真实想法,方可对症下药。
想通此处,刘娥便摆驾延庆殿。
......
“官家可是想通了?”
刘娥看着跪在真宗灵柩面前的赵祯问道。
赵祯没有起身,而是回道:“大娘娘!儿子知错了,儿子不应该议论父皇的功过!”
“是也不是!”
刘娥摇了摇头。
赵祯揉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而后起身朝着刘娥问道:“大娘娘为何如此说?”
刘娥看了一眼赵祯左脸上面的八章印,而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问道:“还疼吗?”
赵祯心里想,你打都打了,此时又何必惺惺作态呢?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说:“儿子有过!大娘娘理应责罚!”
刘娥这才说道:“你不但在哀家面前议论先帝的功与过,而且公然诽谤当朝宰相,官家竟然不知?”
赵祯见此,想了一下,方才说道:“儿子年幼,大娘娘临朝听政是应该的,儿子从来不敢,也从来没想过要同大娘娘争权夺利,在儿子看来,朝政能有大娘娘替儿臣打理,那是儿臣的福分,也是大宋万千黎民百姓的福分。”
“官家当真这么想?莫不是嘴上说说,心里却是嫉恨着为娘揽权不放吧!”
刘娥试探道。
赵祯见此,转身朝着真宗灵柩跪下,右手举过头顶,大声地说道:“儿臣今日当着父皇的灵柩起誓,只要大娘娘在一日,儿臣绝不亲政,若有违此誓,天打......”
“慢着!”
刘娥见赵祯为了让他相信竟然当着先帝灵柩的面发誓,不由得想起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若真宗皇帝在天有灵,知道她这么逼迫儿子,只怕定饶不了她。
便出言阻止了赵祯的发誓。
“官家就不想想,若是今儿个当着先帝的灵柩发下此誓,官家让哀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去见太祖太宗呢?”
赵祯要发誓,刘娥都快要急哭了,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
“儿子一时心急,只想向大娘娘表明心迹,还望大娘娘恕罪!”
见此赵祯忙终止了发誓,朝着刘娥赔罪。
刘娥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哀家不是武媚,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女帝,但眼下官家年幼,哀家遵循先帝遗诏,不得已而临朝称制,辅佐官家,待官家成年之际,哀家定会还政于官家,方不负先帝所托!”
赵祯说道:“大娘娘,说心里话,大娘娘临朝称制,儿子心里是高兴地,因为以大娘娘的才干,定然能将朝政打理得有条不絮,儿子眼下还未成年,儿子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听政和读书。但儿子有一言还望大娘娘谨记在心。”
“官家同哀家是母子,母子之间岂能有隔阂,官家有话但请直说无妨!”
刘娥看着赵祯说道。
赵祯这才说道:“大娘娘昔年同寇准和李迪之间的恩怨,儿臣不想提,但眼下丁谓专权,对大娘娘而言,并非好处,丁谓竟然没有经过大娘娘的同意就私自加封冯拯为司空,曹利用为左仆射兼任侍中,而他自己更是加封为司徒,他眼里有没有朕无所谓,但他眼里不能没有大娘娘!要知道他的一切可都是大娘娘给的!”
刘娥的脸阴沉了下来,丁谓私自加封三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