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明的身体也是出乎意料的好,明明伤得不轻,却没有像别人那样一昏迷就是几天几夜,而是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
彼时云若璃刚给他看过脉,发现他眼皮跳动,就转头跟身边的人说,他可能要醒了。
安婧之开始还不信。
哪有这么神奇,他们派人在这里守了一下午都没个动静,云若璃一来,人就醒了?
直到听见床头传来低吟,安婧之才惊呼着上前查看。
安子明觉得全身都疼。
迷迷糊糊中,鼻息间传来浓重的药味。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可能要死,但看眼下的情况,恐怕离死还稍微有些距离。
“婧……之?”
他感受到身旁有人,带着极淡的女子香,陌生又熟悉。
他下意识叫出安婧之的名字,却听到对方声音从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急道:“哥,你醒了吗,你没事了?”
她那声音听起来挺急的。
但问的问题却不那么聪明。
问他是否醒了。
那他没醒,怎么跟她说话,还叫她的名字。
又问他没事了吗?
他又不是神仙,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没事。
这个妹妹真是被妹夫给宠坏了,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经过脑子,也不知道他小外甥会不会遗传她这脑子。
要真是这样,可就惨了。
“安大人身体强健,看来已没什么大碍,不过后面还需要好生调养,方才能恢复如初。”
就在他脑中思绪纷乱的时候,云若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安子明这才反应过来那香气为何熟悉。
他身子略微僵住。
好在他现在目不能视,还能以此佯装重伤苏醒后的迟钝和僵硬,而不会徒增尴尬。
果然,云若璃看见他身体僵住,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扯痛了伤口。
她没说什么。
安婧之已经让人过去点灯,顺便去把父亲请过来,看看这位舍身救人的大英雄。
在安子明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的时候,安婧之愿意为他强闯宫殿,冒死求医,但现在人没有大碍了,就开始说风凉话。
安子明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有沉默听训。
下人要点起床头的灯。
安婧之嘴快,不悦道:“拿远点去,小心烧到了这位活佛,舍着自己的性命不要,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我怕这灯不小心落下去,给他烧出三颗舍利子来。”
“婧之,胡说什么呢。”云若璃觉得这话有些过分。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安子明为何如此,但现在人还躺着,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吉利。
“婧之说的没错,哼,这不肖子,不如一把火烧了的好!”
安炳怀也终于在管家搀扶下匆匆赶到。
看见儿子睁眼躺在床上的样子,虽然那双眼里没有光华,但他脸上的担心还是缓和很多,然后又变为秋枫扫落叶的严肃。
云若璃没办法了。
这家人,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性子。
她毕竟不是安家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位置让出来,让父女两人唱双簧似的数落床上那位可怜的病患。
鼻尖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渐渐消失,安子明心头失落之余,还要迎接父亲和妹妹的迎头痛骂。
他觉得自己可怜。
最后好不容易在装伤口痛的情况下逃脱数落,安炳怀也累了。
折腾一天,也担心他一天,现在人醒过来,又得到云若璃承诺,他才终于在管家搀扶下回去休息。
云若璃本来也打算走,但忽然被床上躺着的男人叫住,说有事要跟她详谈,并且要避开安婧之。
她不疑有他,点头答应。
安婧之的脸色却稍微有些变化。
但想到自家哥哥还是个讲分寸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在自我安慰与自我怀疑的双重纠结下,带着人出去。
门关上,安子明才开口。
他道:“匈奴公主愿意合作了吗?”
“陛下已经在跟她谈了。”云若璃叹息,“安大哥,你这次实在太乱来了,你可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婧之拿着我的令牌闯宫,又碰巧被小蛮看到,你恐怕性命堪忧,我实在想不明白,之前不是早就计划好,只要让匈奴公主知道她被部族抛弃,自然会转投我们,你为什么还要冒这样的风险。”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计划,只是安家父女不知道此事,只认为这是个意外。
“娘娘息怒,微臣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安子明不疾不徐的开口。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想跟她解释清楚。
或许就是为了她刚才字里行间那透出的担忧和不解,也或许是其他什么,但都无所谓。
他只想解释。
仅此而已。
“事到如今,能有什么万一?”
若因此害他丢了性命,他们后半生如何能够安心。
“娘娘有所不知,虽然计划万无一失,但人心并不是可以由完美的计划来计算的。”安子明缓声道。
就像当年,在他们制定好的计划里,应该是由她带着她母亲与他汇合,然后再一起离开皇宫,逃离京城。
可一转头,她就选择了最危险,也最决绝的办法一样。
“如果只让匈奴公主感觉到危险,她或许会害怕,但绝不会愤怒,更不一定有反将呼邪大皇子一军的勇气。”
“那你去救她,她就能有这勇气了吗?”云若璃还是不懂。
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