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沂邯无所谓的一笑,道:“敢回去当然会有十足的把握,几万难民流落到冀州,皇上岂会甘心这些和疆土同样重要的人口大量流失?两州在我手上这一代,治理的好将来也是为他的子孙造福,况且我放弃了世袭,世世代代不晋王侯,对他的皇子皇孙们也不会造成威胁,纵使是为了太子,皇上也会同意我的请求,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虽在笑,但萧静好却看见他眼底的淡淡悲凉,相握的手又紧了紧,将脸贴在他胸前,轻声道:“也不尽然,皇上还是顾念着你,换做别人,只怕早就没命了,凭它再有利,也不会轻易把疆土划分,再说你和北渊晋王又是师兄弟关系,就是这一点,皇上也该忌惮着。”
“你当北渊政权交替,师兄扶持永诚帝主政,接着归还手中兵权,这些皇上都不知道?”沐沂邯道:“他还能忌惮什么?天子毕竟是天子,当年九子夺嫡唯他登临至尊称霸江山,你可别将他当作普通人来看。”
“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都不习惯了。”萧静好刮他的鼻子逗他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咱们一家人就好了,等将来把该抛的一抛,谁稀罕那些王爵地位的,那些都是屁,在我眼里比不上一根白菜。”
沐沂邯咧唇一笑,拉了她的手,坐到梳妆台前,道:“给我梳头。”
“天黑了,还梳头干嘛?”
嘴上问着,一只手已经穿入乌发中,一手拿了木梳轻轻理顺。
沐沂邯享受的闭着眼,过了会递上发簪。
发梢还带着水,萧静好用布巾展去了水渍,再从头开始慢慢往下梳,待到发尾散开,才分出部分发丝卷至头顶,用簪子簪了。
“你先睡,我今晚不过来了。”沐沂邯照照镜子,穿了斗篷行到门口,回头问道:“你就不问我去哪?”
“想去哪去哪。”萧静好脱鞋上床,背过身道:“把门带好。”
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接着听到他跟下人交待着将晚饭送到东跨院,随之脚步声慢慢消失。
……
次日一整天就没见着他的人,萧静好心里疑惑,问了春来等人,俱是一问三不知,只是东跨院一直有人陪着,加上秋阳白天都在这边,也没功夫去管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直到天黑了,春来端着晚膳进来顺便告诉她福叔被接过来了,王爷在前院和他说话,萧静好心中一喜,正要问前院怎么走,龙小妹和榕儿正巧过来了,三人在屋里吃了饭,萧静好问龙小妹:“你们在搞什么鬼?”
“什么?”龙小妹茫然。
“别装了。”萧静好小口啜茶,看向榕儿:“你说!”
“啊……”榕儿求助的看龙小妹。
“不说是吗?”萧静好慢慢起身,“那我自己去看。”
走到门口,龙小妹抻不住了,忙喊道:“我说我说,前面在筹备婚礼,姐夫不让说……”
“谁和谁的婚礼?”萧静好假装平静,心里早翻开了花。
“废话!”龙小妹道:“难不成是我?”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萧静好绞着手指偷笑,半晌忍不住问道:“几时?”
“明天!”
“啊!!?”
……
睿王府的娶亲很怪异,新郎新娘全在一个屋檐下,且是抱着孩子满月成亲一起办,东跨院的新娘嫁到主院的正居,溜个弯就能到,还非得特地准备了八抬大轿。
沐沂邯昨晚派人来传话,说是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听别人说是头三天都不能见,他觉得这个规矩太惨无人道,所以意思意思一晚上不见就行了,反正成亲的是他们又不是规矩。
榕儿和龙小妹陪着萧静好在东跨院疯了一晚上,龙小妹不懂规矩,萧静好不在乎规矩,榕儿拗不过这两个人,于是凑桌打马吊,三缺一怎么办呢,整个王府就东跨院最闲,龙小妹愣是将值夜的侍女给扯进了屋,四人一桌堵得天昏地暗。
那侍女也是原先侯府的,在新夫人面前先还有些局促,后来赢了几把来了兴致,几圈几圈的越摸越熟络,其他的几个侍女也被吸引,大家轮流着打,闲下的人就去前院探消息回来报告,什么王爷在改菜单呀,王爷在给小少爷洗澡啊,王爷在府门外检查布置啊,王爷在试喜服啊……
听的萧静好心里甜丝丝的,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人家兢兢业业有条不紊的准备成亲加照顾孩子,自己这边通宵达旦玩叶子戏,心里又兴奋又期待,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一晚上输了几十两银子。
五更末,来服侍新夫人净身沐浴的春来一进屋差点晕倒。
暖阁内摆好了浴桶注满了热水,待到泡进了热水里四周安静下来,萧静好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嫁了,嫁给此生所爱的男人。
为她准备的婚礼,简简单单凭心而为,不是亲王立妃,没有媒妁之言,无需核对八字,用他自己的亲力亲为,安排布置不假人手,就在今日,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那个恣意又贴心的男人,用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来打破陈规冲破观念——成亲就是两个人的事,规矩都是用来鄙视的!
萧静好在沐浴时和梳妆时好好补了两觉,在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晌午,再看镜中的那张脸,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
黛眉远山如蒙云雾之中,眼尾含春如荡漾霞光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