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尘衣无动于衷,半阖着眼眸,睫毛掩盖了半张脸,影影绰绰的光影下,眸子缓缓睁开,视线停在付廉脸上。
那眼神看不出喜怒,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付廉不禁缩了缩,正要动怒,只见堂下人缓缓起身,依言跪下。
元纪凝眉,手中拳头吱吱作响。
“可知你犯了何罪?”
“谋害皇后。”
“如何谋害?”
“下毒!”
“怎么下的,一五一十招来!”
“用西域蝎角王掺进香料中混入皇后的分例里,利用皇贵妃治疗外伤的药粉的香味,让皇后不知不觉中毒。”
“从犯有哪些人?”
“没有。”
“没有从犯?香料如何调换?”
“我想调换个分例需要从犯么?”
斥尘衣笑的骄傲。
“皇贵妃是不是和你串通一起谋害皇后?”
“不是。”
惊堂木一拍,付廉霍然跳起,怒喝:“还不从实招来!”
“这位大人要我招什么?”斥尘衣紧紧盯着付廉,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是招出你希望我招出的人?那些碍眼的绊脚石?想以我一人所为顺带牵扯出一大排?让某些人自此高枕无忧顺风顺水的手揽大权?”冷笑数声道:“我今日这话怕是不会记录进供词里,所以在场听者可以去传个话,就说……”
斜斜盯着付廉,盯得他官袍下的手心冒出一层冷汗,他的声音不大,语调缓慢,略显中气不足,但字字如锥似乎扎穿心脏,一字一个透心凉。
“就说,揽权自专者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焚身之患,莫要忘记北渊是谁姓,天子座下容不得拥趸羽翼之嫌,老老实实为朝廷尽忠才是正理,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移开视线,再不言语。
旁审大理寺少卿直直看着堂下那人,他就是晋王殿下,听说他十七岁守边疆,一去就是五年,听说他战无不胜驰骋沙场让北渊安享五年太平盛世,听说他尽心辅政匡扶朝纲,最后听说他守边疆战沙场理朝政,十年中用的却是一副病弱的身体。
他就跪在堂下,肩膀并不宽阔,身姿也不挺拔,那件大氅斜斜披在肩上更显病体孱弱,可周身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几乎可以看到大氅下的铮铮铁骨,脸盘瘦削只剩巴掌大小,但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随时可化作利刃让人胆寒。
很难将他和那个私调驻军围剿百姓的人联系起来,也很难相信他处心积虑下毒谋害皇后。
大理寺少卿有那么一刻的怔忡,只到付廉再次敲响了让人厌恶的惊堂木。
“呔!休要妖言惑众,本官再问你,勾连外臣之罪,你可认?”
“不认!”
“哼!”付廉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不认就行吗?你的所作所为别以为众人不知。”
“大人,光谋害皇后这罪名已经够我死了,何必还要硬扣罪名在我头上。”斥尘衣不动声色的往后沉了沉,正好坐在脚上,缓解了膝盖的疼痛。
调整了坐姿,吐了口气,道:“再说,诬告也是需要证据的。”
付廉冷冷哼了一声,斜斜睨着堂下人,道:“去年九月,你带着两百护卫至云丹草原寻得新月地宫所在,当时下地宫的还有南晏藩王睿王,寻得一张堪舆图,记载的却是北渊龙脉和帝陵所在,这等关系到北渊国本的机密要图你却放于别国藩王之手,你是何居心?”
“我可以说我不知情么?”斥尘衣漫不经心抬起眼睛看向付廉,笑了笑,道:“不过我说不知情你们也不会罢休,好吧,我认。”
最后四字轻描淡写,语气轻快的让元纪听来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几乎被气出一口老血。
付廉瞄了瞄元纪,眼底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视线移向斥尘衣,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冷笑,“那便老实招来吧,还有些什么人参与?”话尾语调微微上挑,目光又扫了扫元纪。
“还有谁?”斥尘衣笑着反问,“难不成去过的人全是同谋?那就请大人一个个去查吧,没几千也有九百,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大人慢慢查。”
“无妨,你不招自会有东西让你招。”
付廉也不急,慢慢挥了挥手,立即有人抬出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