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道:“我们有船,蒙军没有,我们远比他们灵活。只要在北面小清河与挓口岩之间挖壕沟,限制他们骑军冲阵即可。”
“可若蒙军从南面来呢?”
“那船只可顺符江而下,有足够的时候进入县城。另外,在挓口岩上储备物资,到时驻军山上,也与县城成掎角之势……”
鲍三听着这些,看着山下的茶马场发起呆来。
下了山,李瑕拍了拍鲍三的肩,道:“你说的不错,我也已照你的办法,依托挓口岩扩建营盘,还有何顾虑?”
鲍三道:“小人预想中,该如以宁先所言,在四周建墙垣。而县尉这般布置,乍听似因为没钱……但仔细一想,远比小人所想更为灵活,小人叹服。”
“就是因为没钱。”李瑕道。
鲍三一愣。
李瑕又道:“另一方面,建了墙以后又要拆了扩建,太麻烦了。何况,最好的防守其实是进攻。”
“扩建?”
鲍三心中依旧有不解,只觉一个县城,有三五百兵力已是不可能更多了,哪还又需要再扩建?
李瑕没有再解释。
但总之,符江东岸,挓口岩下,废弃的茶马场开始被修缮、扩建,作为庆符县巡江手的营盘。
就在当天中午,韩祈安就已从县衙支了一千贯,购买石料木料,又雇佣流民,开始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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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魁扛着一段树干从挓口岩上下来,累得满头大汗。
他是利州人,利州被蒙军占领后,他担心屠城,带着母亲、妻子、儿子南逃。
数年来颠沛流离,眼见川西不停,遂一直逃到了长江以南才觉安心,在这庆符县外停了下来。
生计也是难找的,庆符本只是下县,如今商贸又不繁胜。偶尔有些拉纤的短工,又挖些野果充饥。
幸而有个茶马场可以住,勉勉强强能得安生活命。
昨日,许魁见一个年轻官员带着一群民壮围着茶马场不停打量,心里就十分担心会被赶出去。
眼看再有两三月就要入冬,若是避寒之处也丢了,今冬就很难挨过去。
怕什么来什么,那县官果然是看准了茶马场这地方,要占下用。
但好处是,县衙考虑到临近秋收,没有征用劳役,而是花钱雇佣了住在茶马场的流民。
这活,许魁自是愿意做的,一天一百钱,算是颇为丰厚。
此时他扛着木料放在马场外,擦了擦汗,便准备开始锯。
不远处,有个跛脚的汉子走来,敲了敲木料,向工头交代道:“锯好之后,先将旧屋钉好,今日就得把这些屋子打扫出来,巡江手明日就得入驻,明白吗?”
“明白,哥哥放心,耽误不了。”
“那边再建一排号舍。今晚就将地基挖出来。”
“这般急?”
“急。愿意做的,晚上加工钱……”
许魁听到这里,忙应道:“小人愿意做,能让小人做吗?”
“我哥哥说话,你插嘴做甚,要用人了自会与你说!”
许魁忙又要退。
“慢着。”那跛脚汉子道:“你过来。”
许魁一愣。
“你过来,我腿脚不便。”
“是。”许魁这才上前。
跛脚汉子在他臂上捏了一把,问道:“多大?”
“二十四。”
“会水?”
许魁又是愣了一下,傻乎乎点点头。
“怕甚?我叫孔木溪,庆符县巡江水。”
“是,哥哥,小人叫许魁。”
“嗯。”孔木溪道:“我昨日便见过你,做事卖力。”
“嘿嘿,还行。”
“跟我来。”
孔木溪说着,转头就向符江的方向走去。
许魁转头看了看那锯到一半的木头,挠了挠头,还是跟了上去。
“哥哥,这是去哪。”
“跟你说不清楚,到了就知道。”
许魁又问道:“这活要是干完了,我们这些人……”
“那边修码头看到了吗?”孔木溪道:“到时在挓口岩上还要筑防事,这些活一冬都做不完?”
“不用劳役吗?”
“嘿,你管得倒宽,盼着用劳役,不用雇你们是吧。”
“不是不是。”
“看到那边的瓦料了吗?”孔木溪道:“县尉特地交代多买一批,到时在那边荒山上你们起排屋舍,专门安置流民。”
许魁大喜,道:“那就好,谢谢县官大恩。”
“我说你,扶着我点,没点眼力见。”
“是,是。”
两人又走了一会,只见江边许多人聚着,有人在地上撑撑跳跳,也有人在江里游泳,另见那边支着几张桌子,几个先生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孔木溪道:“招巡江手,你不知道。”
“早上好像听人说过,没留意。”
“为何不留意?”
“忙着干活呢。”
孔木溪睥睨了他一眼,道:“每月三贯,二石月粮,春冬各有衣物,另有住宿、伙食……”
“这么多?!”
“你只当做是从军,但我们庆符县巡江手,可比一般厢军好得多。”
许魁犹豫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不与家口商量一下?”
“不用。都快饿死了,小人本就想过去投军。”
孔木溪抬手,道:“去中间那队排着,记住,是中间那队,别排错了。”
“好,谢哥哥提点!”
许魁又谢过孔木溪,大步往江边跑去,跑到人群中,四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