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盛随范渊离开嘎鲁家,一连问了好几家木匠。
他渐渐明白过来,范渊确实是在追查宋人细作,恐怕嘎鲁真不是张家杀的。
“既然这样,你们有结果了告诉我。”
秦伯盛矜持地仰了仰头,斜睨着范渊,又冷笑道:“还有,动作快点,别让贵人等得不耐烦了。”
虽然只是蒙古人的通译,他在赤那身边的时候弯腰躬背、满脸谄媚,此时却又显出高人一等的气势来。
那眉毛微挑着,仿佛范渊那张丑脸出现在他面前就是对他的冒犯。
“嘻,你不盯着我们查啦?”范渊笑问道。
秦伯盛侧过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子,淡淡道:“没空和你们这群废物浪费时间。”
说完,他眯了眯眼,见长街上一个妇人正挎着洗衣盆走过,腰肢摇摆,颇有风韵。
秦伯盛不由就要跟上去看看她住在哪,想着回头告诉赤那来抢,又是一桩小功劳。
才抬步,肩膀却被范渊按了一下。
“秦通译慢点走。”范渊笑道:“不如午间一起用个饭?”
“想巴结我?呵,早点把凶手捉到,再劝你家主人把女儿嫁给贵人吧……蠢才。”
秦伯盛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嫌恶地拍了拍肩,再一转头,却不见了那妇人的踪迹。
他又狠狠瞪了范渊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
范渊眼中那嘻笑之色渐去,换成满眼鄙夷,又是擤了条鼻涕甩出去,手在街边的墙上一擦,嫌弃道:“臭鼻涕,真恶心。”
丁全目光追随着秦伯盛的背影,也是恨恨骂了一声。
“呸,汉奸……”
“走吧。”
范渊才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转头回看着秦伯盛走的方向,喃喃道:“被这臭鼻涕气昏了头,刚才竟没想到……快!去两个人跟上他!”
~~
与此同时,秦伯盛才转进一条小巷。
身侧巷子里有一道身影正好过来。
“喂。”
秦伯盛听似有人在喊自己,心说哪个狗猢狲这般没礼貌,转过头看去。
“咚!”
一声重响,他只觉头上一痛。
血迸了出来。
满眼都是鲜红,秦伯盛目光看去,血光中见是一个少年,正举着斧头,又是一下狠狠砸下来!
……
两下。
李瑕动作很快,秦伯盛还没能喊出来,斧头就已狠狠砸了两下。
眼看秦伯盛头破血流已然身亡了,李瑕这才轻声自语了一句。
“跟着贵人,往后你有福享喽。”
斧头被丢在秦伯盛身上,一声沉闷的轻响。
李瑕贴在墙边一看,只见那边有两个张家护卫向这边走来。
他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似乎是不好跑掉了。
于是李瑕不慌不张地背着手,迎着他们走过去,走到一半时,他拐进另一条小巷,忽然倒在地上呼喊了一声。
“喂,你这人,撞倒我了……”
很快,两个护卫冲上来。
“怎么了?”
“那人好嚣张,追着一个小娘子走,撞倒我也不道歉,我手都磨出血了……”
“他往哪边走了?”
“那边……”
两人连忙追上,沿那巷子找了一会,却始终不见秦伯盛的身影。
忽然,清静的巷子里传来了惊呼声。
“死人啦!死人啦!”
两人赶过去一看,只见那倒在血泊里的可不就是秦伯盛吗?
此时回过神来,沿着方才的道路再找回去,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早已完全不知所踪了……
~~
“哈,小猢狲。”
范渊摇了摇头,喃喃道:“又晚了一步啊,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先捉住这小子了。”
丁全道:“那颍州?”
“颍州我去不了了,请五郎再派人去吧,我不把事情查清楚,赤那是不会善罢甘休滴,此事怕是要让五郎亲自去与额日敦巴日解释了,否则和赤那这种傻瓜说不清。”
“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这伙宋人细作就不会去颍州?那就是乔琚瞎猜的,只凭他们走了去颍州的官道而已。”丁全道:“你看,大理余孽刺杀兀良合台时是扮成我们的人。杨慎刺杀蒙古人,也是嫁祸给我们……那或许,他们就是冲着大帅来的?”
范渊沉吟起来,缓缓道:“如今这个局势,大王饱受汗廷猜忌,若说宋人想趁机反间……嘻,宋人有这个手段和眼界吗?”
不等丁全回答,范渊自顾自地又道:“没有滴,没有滴。这消息连我们也是刚刚得知。南边那帮人就是废物,不可能这么敏锐地捉住这个时机滴,不可能滴。”
丁全点点头,道:“就算是误打误撞,也不能再让宋人细作再挑拨我们和达鲁花赤之间的关系了。”
“我知道。”范渊道:“小猢狲这是要通过一次次杀人,把他变得比大理余孽还重要,逼着我们去捉他啊。”
“该死。”
“你把那斧头拿着,和那小木雕一起去找线索。”范渊道:“我先去见见五郎吧,把亳州封锁起来……嘻,既然这小猢狲非要我陪他玩,我就陪他玩玩……”
范渊回了张府,见了张五郎禀明事情。
再出来时,却见一个孩子正探头探脑地在院子里张望,是张十二郎张弘毅。
“范经历,你过来。”
范渊连连过去,行礼道:“见过十二郎。”
张弘毅今年十岁,颇为乖巧的样子,但在家臣面前也已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