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人之困
我父亲是一个不爱说多话的人,没有什么特长,但有一身好气力,专门在水泥板厂作送水泥板到客户家去的工作。这种活既累人也有一定的危险,所挣的钱却不很多,因此,他非常节俭。虽然他有吸烟的嗜好,却总是只抽最便宜的二元多钱一包的‘相思鸟’,即使有些大方的客户给了‘白沙’之类的好一点的烟,也要想方设法到店铺中去换成‘相思鸟’来抽。他说抽惯了这种牌子的,抽别的貴一点的品种反而觉得没有味,不过瘾。其实,抽烟的人都知道,钱是认得货的,越貴的烟,味道便越纯正。父亲这样说完全是为了省钱而找的借口。
父亲虽然对自己十分刻薄,待人却非常大方,特别是对于别人的求助极其爽快,只要当时拿得出,总是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
我们的邻居有一个叫孙二婶的,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非常尖刻和泼辣的女人。她的嗓门很高,遇到了不如意的事,不管自己有没有道理,都是破口大骂。有一次,我和几个小孩捉迷藏不小心踩死了她一只刚刚孵出的小鸡。她提着那小鸡大声咒骂,什么瞎了狗眼,不得好死,骂得实在难听。那时刚好我家也孵了小鸡,而且比她家的先出壳几天,个体要大得多。父亲便抓了好几只放进一个箩筐走到她家对她说:“请你不要再骂了,我们赔你的,让你在箩筐里任意挑选一只大的,应当可以了吧?”孙二婶瞪大眼睛相了半天,将箩里那只最大的捉了过去。不巧的是,我们家剩下的鸡都活蹦乱跳的很健康,她捉去的那只鸡却不知是她抓的时候手势重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过二天就死了。她又骂我们没良心,是故意赔她的病鸡。其实,鸡是她自己挑选的,怎么能怪我们呢?但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怎也么和她争论不清楚,我爸只好又用箩筐装了几只鸡过去赔她,她又选了一只最大的。幸亏那只鸡还算争气,不但没生病,而且长得特别快,这事才就此了结。
平时为鸡进了她家菜园,吃了她晒的东西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要骂上很久。虽然这样的事是彼此‘礼尚往来’,她家的鸡也经常‘光临’我们的领地。但她却只对别人的鸡马列主义,对自己的鸡是完全zi you主义的。
孙二婶对自家的东西看得很重,想去借用一下,她总是找出各种借口说不在家里,早就让某某人借走了。有一次,我们家刨红薯丝,刨着刨着,不知是什么原因,刨子突然一下折断,成了二截。爸爸知道孙二婶家有把刨子很好用,便想去借来将剩下的少半箩红薯刨完。谁知爸爸到她家去借时却碰了一鼻子灰。她说早几天她弟弟过来借去了。真是天不藏jian,第二天,我爸出去做事时,在村口碰到了她弟弟孙强明,因为他们同读过书,便彼此停住jiǎo_jiāo谈了一会。爸爸要他过来家里坐坐,他说是专门来姐姐家借茴丝刨的,要赶天气好,改i再来拜望。这随便说的一句话,却将孙二婶的谎言戳穿了。
总的讲来,孙二婶是个专爱找人家碴儿并十分吝啬的主,我们对她都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没必要的事尽量少和她接触。我们一般难得上她家去,她也很少到我们家来,有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
有一天快吃中饭的时候,孙二婶却哭着慌慌张张跑进我家吞吞吐吐地对曾教过几年民办的我爸说:“吴老师,真不好意思说,想求你帮忙借点钱给我,因为我儿子去山里砍树,不小心从高处跌下,右腿粉碎xing骨折,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必须尽快动手术,否则将会变成残废。手术费很貴,我家确实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知道我平常有许多地方对不起你,没有脸面向你开口,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一扫平i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态,现出了可怜巴巴和万分焦灼的样子。我虽然不好插嘴,但心中却暗暗希望爸爸不肯,还能借机会好好数落她一顿,谁叫她平时总是和我们过不去呢?
我看了一眼爸爸,希望他能理解我眼神中的意思。讵料他竟开口对孙二婶说:“你要借多少?”孙二婶低着头小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借一万元。”爸爸立即走房里拿出整整齐齐一扎很新的大红票子递给孙二婶说:“你来得巧,我昨天才结回一万元工钱,你快拿着去医院吧?”孙二婶没想到爸爸会如此爽快,激动得就要给他下跪。爸爸连忙跑上去制止,并催她快去医院。她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对爸爸的大方很不满意,便到后面的厨房里向正在忙碌的妈妈告了一状。妈听后也很气愤,责怪爸爸不该将钱借给孙二婶,就借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借给她,一定要追出去将钱要回来。爸爸死死地抱住妈妈,任她怎样打闹怎样骂都是笑脸相对。通过爸爸耐心解释和劝说,妈妈终于也认识到了救人要紧,没有再生气。
由于治疗得及时,孙二婶儿子刘方平的腿治好了,没有留下后遗症,已能慢慢走路了。
一天,孙二婶带着她儿子方平提了礼品来我们家还钱,说了很多感激的话。爸爸说他们家目前还很困难,钱可先先用着,暂时不要急着还。她说丈夫虽然走不开没有回家,已从外地寄钱来了,无论如何要还。爸爸接过钱后从里面抽出二张红se的百元大票说递给方平,说是前段由于太忙,没能到医院去看他。方平一再推辞不肯接受,在爸爸的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