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议论纷纷的宾客们,声音也是瞬间就降低了六七成,甚至当即就有酒杯翻倒的声音响起。
近三成的与宴之人,当场就推开桌椅,急匆匆的往合欢楼外飞去走去。
三成过后,又有四成的人站了起来,他们望着楼顶上的朱崂子道士和余列,面色惊慌,不知自己究竟是该继续留下,还是该立刻退场。
“竟然是刑法堂,此堂口听说轻易不会拿人,一旦拿人,便是个破门败家的下场……更何况如此大张旗鼓的!”
“是极!我还听说,但凡被抓入刑法堂中的,即便事后活着出来,也是难以全须全尾的。”
一阵急促的传音议论中,那些站起的四成道徒,也是乌央乌央的散去。
只不过他们相比于刚才不吭声就走掉的道徒,懂了些礼貌,或多或少的都是朝着余列看了几眼,或是行了几礼,方才离去。
晃一眼间,刚才还热闹至极的合欢楼中,就退去了七成左右的宾客。
这让候在场中的小厮舞女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赶紧的派人去禀告出了大事了。
至于还坐在位置上的最后三成道徒,他们也并非都是觉得此事蹊跷,余列还有转机。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此前和余列的交往太过密切了,担心现在走掉,一旦余列事情太大,可能他们也会牵连,因此不如先留在场中,看看情况如何。
还有部分道徒,则是正在心疼着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想着余列若是被抓走,自己可能还有机会将礼物给拿回来,正好也不会留人把柄。
唯有极少数几人,或是如瓦十二,有点跟脚,隐隐知道一些内情,不急着走,或是真心的觉得余列如此淡定,情况可能没有那么坏,不如继续留下。
宾客作鸟兽散中,余列长立在露台上,他顾看四方,将这一幕清晰的收在了眼中。
那些还留在场中的少数人等,他也是一张一张的面孔看过去,能记下的都记下了。
此时的余列,再度感觉恍惚,轻叹道:
“今日之筵席,果然宛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惜热闹不可长久,应了盛极而衰之理,可惜可惜了。”
朱崂子立在云端,其今日是有备而来,特意的过来打压余列,抓拿余列的。
在此獠的预想中,余列要么是仓皇惊愕,举止失措,一听闻刑法堂三个字,就从云端跌到谷底,丑相百出,要么就是赶紧的将其背后的紫烛子叫出来,让紫烛子来应对。
可偏偏的,余列一个小小的道吏,现在还杵在场中,怕也不怕,镇定自若。
如此举动,着实是让朱崂子心中腻歪,不爽利到了极点。
于是朱崂子面色不善,当即喝道:
“姓余的,你的事情犯了,休要多嘴。
诸位鬼神听令,铐来!”
咚咚咚!
一排排站在云雾中的鬼神兵将,擂鼓而行,呼呼的就降落而下,将余列所在的露台围了一圈,并且从四面八方,甩出了勾爪镣铐,要将余列捉拿住。
如此一幕,可谓是吓坏了洛森和苗姆两人。
脸色正苍白的两女,口中又急忙的叫到:“不可!”
一些距离余列太近的宾客们,瞧见鬼神真动手捉拿了,一个个的也是起身,面色变换,后悔着继续留在原地了。
须知彼辈鬼神者,都是道吏阴神才能担任,其中任何一个,都能将他们也抓住,顺带着带回去拷问,敲他们一笔。
唯有余列身为当事人,他站在露台中,面上竟然还是毫无异样,只是轻轻一掐法诀。
呜呜的鬼哭声响起。
五团小鬼立刻就从他的袖袍中飞出,环绕在了他的身侧,将他护卫起来。
鬼神们打出的勾爪,受到小鬼的阻挡,纷纷打歪打偏了。
鬼神们面上微怔,有些傻眼。
话说它们当鬼神这么多年,在宫中还是第一次瞧见胆子如此大,敢明目张胆的反抗刑法堂办事的人。
特别是眼下还是在潜州道城中,而非是在野外或乡下。
道城中龙气密布,别说余列区区一个道吏了,就算是道士被盯上,也是插翅难逃,往往都是选择听话的走一遭,再做辩解,等人来救。
否则的话,便会遭受到雷霆打击,当场被打杀掉都可能。
于是鬼神中立刻就有老吏冷笑,看向云端的朱崂子,用目光询问对方,是否要借机给余列几下狠手。
处于围困中的余列,则是看都不看一众鬼神一眼。
他低下头,向着将自己围住的那五只毒鬼拱手,言语说:
“弟子不才,未有罪过却遭受奸人算计,实冤枉,现请鬼神相助,护我渡灾。
若天觉我冤,便请显灵救弟子一番!”
余列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说的是清清楚楚,一众鬼神,包括楼中的道徒们,听的也是清清楚楚。
这话顿时也让鬼神们迷惑:“请鬼神相助?我辈就是鬼神啊!”
“祈福求天,这余兄莫非是吓傻了吗?”
而那云端的朱崂子一直俯视着场中,此獠听见了余列的祷祝声,眉头一皱,狠狠的打量了余列放出的五只小鬼几下。
他当即冷哼吩咐:
“得了,又是个被提拿,就遭了失心疯的。五鬼搬运术罢了,此术也能救你?可笑!”
朱崂子不耐烦道:“诸鬼,锁了他的琵琶骨,封了他的泥丸穴,注意留一口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