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转头,继续喝茶。
离大郎默默拿开燕六郎放在他肩膀上沉重之手,和欧阳戎一起端起茶杯。
“今天茶水不错。”
“还行,秋茶乃茶王,我回府就托人送些新茶叶去槐叶巷,前段日子旧人赠阿父一批稀有云雾茶,阿父知你喜欢,一直说要送来着,可每回你来,他总忘记。”
“那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丝滑流畅的无缝衔接话题、无视了他的欧阳戎与离大郎,燕六郎顿时悲呛,嘀咕:
“明府、大郎变了,没义气讲……若是哥们需要我,我二话不说,肯定上,半分都不会迟疑。”
欧阳戎与离大郎假装没听见,继续聊天,不搭理他。
被燕六郎这活宝打岔,整这么一出,原本二人的交心气氛也被打搅了大半。
俄顷,欧阳戎重新正色开口:
“要是真不喜欢,可以找个机会,和家里人说清楚。不过这几日,已经答应出去的,得好好陪陪秦小娘子,不要消极怠工,冷落客人,给小师妹和你阿妹一个交代。”
“好。”
欧阳戎看了眼怅然若失的他,突然笑说:“大郎,向前看,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像湖泊一样柔软且需要你的女子。”
离大郎感动,不禁反问:“那么檀郎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是像我阿妹那样的,还是和我一样喜欢……湖泊?”
欧阳戎反问:“谁说女子只有墙壁和湖泊两种模样?非此即彼?”
“什么意思?”
欧阳戎含笑:“就不能二者兼容,在外为墙壁,在家为湖泊?白天为墙壁,晚上为湖泊?”
离大郎张了张嘴。
面色寻思的燕六郎瞬间恍然点头:“我懂了!墙壁站着的,远看像是一竖,湖泊是躺着的,远看就是一横,再强硬厉害的女子白天站久了腿麻,晚上也得乖乖躺下休息,这不就是从坚硬的墙壁变成了柔软的湖泊……此喻绝了!妙啊,明府要不说你怎么是进士郎,果然够细,就是和咱们粗人不一样。”
“……”欧阳戎与离大郎。
怎么感觉你顿悟理解的,和大伙理解的有点不一样?越听越怪。
就在这时,包厢外面传来两道道熟悉的女子交谈声。
“谢姐姐,你确定欧阳长史真在这儿?”
“裙刀感应是在这里,错不了。”
“可这里……怎么瞧着有点怪,楼下吃饭热闹的地方还挺正常的,可是这楼上……人也怪,这么安静也怪,是干啥的。”
“干啥,我也想知道干啥,这么安静干啥,呵。”
说到这里,似是越来越觉得在女伴面前丢了薄面,挂不住脸,谢令姜声音清寒冰冷:
“过道上这些个端茶姑娘,个个身上衣服缺斤少两,大秋天的,穿成这样子,是没钱买衣服,还是酒楼虐待她们、偷工减料?上次陪大师兄来,我就隐隐发现不对劲了,不过当时是夏日,不曾多想,现在……哼哼。”
“谢家姐姐,怎……怎突地掏剑,这……这又是哪藏的?”过道里,秦缨语气又害怕又疑惑。
谢令姜语气十分不善,听的包厢内的欧阳戎表情一僵:
“捡的,走,找找失主去,别让他等急了。”
“这……”
秦小娘子停顿了下,转而嗓音温柔的安慰:
“其实这没什么的,我阿翁年轻时候也这样,其实男子fēng_liú些很正常,只要心里家最大……
“其实我反倒觉得,欧阳长史情有可原,他才华横溢,年轻有为,虽然和传闻中的不近女色稍有出入,可是本就俊郎,哪家小娘能忍送秋波?
“这种环境,变的fēng_liú倜傥了一点,倒也正常。
“而且虽然来了这里,但可能是谈公务也说不定,万一是别人强行请他来的呢,能在此地坐怀不乱,何尝不是一种令人敬佩的地方之修行……谢姐姐别生气了,把剑给我吧,等会儿见面好好说话。”
谢令姜冷酷脸打断,莫得感情:
“唔,你别给他说好话了,他就是你们的好话听多了,什么都惯着他……也就我能管管,秦家妹妹让开点,别担心,不吵架,以前姐姐我都是这么管他的,他在我面前不敢大声说话……”
秦缨闻言侧目看向似乎一向家庭地位很高的谢家姐姐,只见她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倒要瞧瞧,在这里悄悄谈个什么公务……”
包厢内,欧阳戎等人脸色骤变,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藏起,下一刻,包厢大门“哐当”一声推开。
谢令姜、秦缨走了进来。
离大郎是背对门口,燕六郎侧对门口,欧阳戎则是正对着。
所以二女第一时间看见了欧阳戎,秦缨笑了下,还不忘给有些熟络的他使了个斜瞥的眼色,让他赶快安慰下谢家姐姐,同时转头道:
“谢姐姐你看,这儿都是男子,是谈正事呢……”
秦缨的话语忽然卡住,因为,她看见了回过头来的离大郎。
众人只见胖嘟嘟女道士话语止住,脸上的浅笑固定,缓缓收敛了些,少顷,她平静的点了下头:
“原来离公子身体不舒服时,喜欢来这里,这样就舒服了,我与谢姐姐应该没打扰到离公子吧。”
“……”离大郎。
“……”谢令姜。
离大郎突然悟了。
悟了一个道理……檀郎说的没错,他果然经验老道,女子确实可以在坚硬墙壁与温柔湖泊之间切换。
但前提是,要看是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