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夫妻睡前小声说了一会话,董礼越回想野狼突然退走一事,越觉得不可思议,跟妻子细细说了之后,她虽没什么表态,可今日对待先生时的态度明显更多了几分尊敬,否则也不会答应去借鸡蛋。
“哎哎,我就知道媳妇最好了,等下午饭我跟你一起做,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去去去,多大年
纪了,儿子才刚走,你给我稳当点……”
另一边罗冠已在村里转了一圈,这村寨本就不大,一些人见到他之后,大部分远远停下,眼神敬畏中带着打量,也有人试探着过来问好,“见过先生。”
罗冠便点点头,朝对方温和笑笑,等听到哭声的时候,他才发现已来到昨日死去两人的家附近,贫苦之家又是现在的处境,白事显然从简至极,就自家亲眷哭几声略微拜祭,很快就会下葬。
而下葬的地点居然也在村寨中,就是东北角一片空地,如今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坟包竟也密密麻麻。
老村长走过来,拱拱手,“罗先生,村里简陋让您见笑了。”
罗冠望着薄棺下葬两人,想了想道“为何葬在村中?”活人与死人同住,多少有些诡异,也就是在这道法不显的绝灵之地,若在外界怕是要惹出许多的祸事。
老村长苦笑,“我等村寨实力弱小,没有固定的巡逻队伍,若将尸体埋在外面,不过夜就会被饥饿的野兽扒出来分食,这也是无奈之举。”
罗冠皱了皱眉,道“这山中野兽很多吗?”
“多啊!哪里不多,这天下间的野兽,根本就杀之不绝,一茬茬的生命力比野草还旺盛。”老村长叹一口气,拱手道“罗先生,不远处就是我家,请您过去坐坐?”
“也好,打搅了。”
村长家只是略微宽敞些,却冷清的厉害,只他一个人。倒了两碗热茶后,老村长唏嘘道“老伴前几年死了,女儿嫁去了镇子上,儿子打猎的时候死了,媳妇带着闺女改嫁,家里就我一个糟老头子。”
他沉默了一下,摆摆手,“这世道,活着的不想活着,不该死的却死了,实在难捱啊。”
罗冠跟着他沉默了一会,老村长很快摆脱了情绪,“不说这些了,先生从外面来,不知是要往哪里去啊?”
“并无什么目的,只是走走看看,见识一下天地辽阔。”罗冠抬眼看来,“倒是听说老村长年轻时,走过很远的路,去过很多地方?”
老村长咧嘴一笑,有些唏嘘也有些骄傲,“年轻的时候性子傲,又有点手脚功夫在身,不甘心窝在这么个小地方,便出去闯荡了一些年。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也受了伤,就想着落叶归根,可村里的人已换了一茬又一茬,我认识的人没几个喽。”
罗冠点点头,他在村中转了一圈,的确没见到几个老年人,多是些青壮与孩童,“老村长见多识广,不知游历这些年,可听闻过关于你我脚下这片大地的传说?比如先祖?又或者什么奇异故事?”
老村长肃然起敬,“先生这是要著书?”他当年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对方是位很有学问的老先生。
罗冠心头微怔,不动声色点头,“是有这个念头,如今也算收集资料吧。”
老村长明显更热情几分,态度越发恭敬,在他的认知里能著书的那都是大先生,在城里地位极高,一些大人物都要行弟子礼,“哎呀,您能问老朽那是我的荣幸,可我只是识得几
个字罢了……村里的先人长辈,没有族谱、族册传承,最多就能上记三代,都是在泥土里讨生活,冬天打猎为生罢了……”
“至于传说、奇异故事,倒听人说起过一些……”他絮絮叨叨了一阵,却没什么关键东西,老村长也知道自己见识少,老脸微红,“那个我听说,城里有专门的文宫,传承着很多古老的典籍,或许有先生您要的东西……呃,您本来就是从大地方来的,老朽真是糊涂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扑腾”“扑腾”的脚步声,董平跑的满头大汗,却面露喜色,“先生,您在村长爷爷家说话啊,让我一阵好找,还以为您跑村外去了呢。”
他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下嘴角。
罗冠推了推茶碗,“温度正好,我还没喝过,给你吧。”
董平笑着咧嘴,“多谢先生!”端起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道“哎呀,天都快中午了,先生咱们回去吃饭吧。”说话时肚子里一阵咕噜乱叫。
董平脸更红了。
罗冠笑了笑,顺势起身,“老村长,那我就不打搅了……嗯,还有一事,您说这天下野兽很多?不止山中,外面也一样吗?”
老村长点头,“是啊,这满天下野兽哪不多?要不然城里那些大人,也不会修建高城防御了,根本就杀不完,这世道倒像是这些野兽的天下,咱们才是外人了。”
一句话,说的罗冠心头微动,暗道看来他应该去城里走一趟了。
离开老村长家,董平蹦蹦跳跳在前面,“先生,您从外面来的,能不能跟我讲一些外面的世界啊?我听村长爷爷说过,可他总是不愿意多讲,说人知道的多了也就有了烦恼?可我就是好奇,这天这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但我能触碰到的,就眼前这么一点点。”
说话时,他两根手指比划了一条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