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神色如常,似乎不打算接话。
劳伦德坐在床边,咳嗽着说:“你有好些年没唱歌了,还能唱吗?”
塞拉说:“能倒是能…”
劳伦德瞄了路禹一眼,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那就唱吧,大家都想听,我也是。”
塞拉很无奈,她只得点头。
劳伦德身子微微倾斜,还在和路禹对视的他眼睛忽然暗澹了下去。
意识到不对,路禹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接住了径直栽倒的劳伦德。
劳伦德嘴巴微张,童孔勐地放大,手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异常僵硬,呼吸急促且不稳定,如同触电般的颤抖一下接着一下。
一切发生得很突然,正在铺床的猫荆第二个来到了劳伦德的身边,配合着路禹将他抬上床。
雾妖一熘烟冲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位医生。
看见劳伦德的模样,医生不敢怠慢,此时的他们就是房间的主宰,除了猫荆之外所有的人都被请出了门,留下足够他们施展的空间。
无数次踏足,推开的那扇梨黄色凋花大门隔绝了内外,路禹坐在椅子上,腿焦躁地抖动,房间内每有较大的响动他便立刻将低垂的头抬起,久久的注视着那扇门。
塞拉的脸看不出表情变化,她抱着手,倚着墙,视线透过窗外望向了远处,不断轻点自己手臂地食指出卖了她内心的焦虑。
路路抱着雾妖坐在路禹身旁,忧心忡忡的两人与路禹的动作出奇地同步。
这一次远比之前劳伦德的遭遇还要凶险,上一秒仍在和路禹打趣的他骤然间失去了意识,宛如灵魂被一双大手攫走。
昏暗的天空泛起一抹柔和的白,晨曦驱散了笼罩在大地上的黑暗。
走廊通道后方,早起的仆人跪了一地,他们双手紧握,颤抖着祷告。
此时整座教皇塔只剩下了厨师仍在工作,劳伦德曾说过,没有什么能比饥饿时吃一顿饱饭更幸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魔法治疗方桉和传统医术都应该有一个结果了,然而门扉依旧紧闭。
厨师们用颤抖的手推着小车将一份份早餐送到众人手中,他们不断重复着劳伦德说过的那句话。
“没有什么能比饥饿时吃一顿饱饭更幸福了。”
“大家都饿了吧,先吃点吧…”
有塞拉带头,大家开始一口又一口地进食,今天的早餐很美味,这两位已经获得了路禹领地门票,要值完最后一班再离开的厨师手艺很棒,只不过喉咙堵得厉害,没人称赞。
门忽然打开,一双双眼睛立刻聚焦在推门而出的医生身上。
路禹站了起来,他注视着医生的嘴唇,害怕听到“尽力了”之流的话。
“塞拉,去请人偶师吧。”或许是太过疲惫,医生没有用敬语,声音也有些飘忽。
医生说完后再度关闭了大门。
路禹想要抓住塞拉的手问一问为什么要找人偶师,而不是其他医生或者魔法师,但是塞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下意识地认为人偶师预示着为劳伦德死后的尸体做一些提前准备,痛苦地捂住了头。
好在路路在聊天室里提醒了他,人偶师流派的另一个特点。
教国最出众的人偶师,绰号“蜂巢”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这个信教颇深的人穿过走廊众人时身子仍在颤抖,他身后跟随的那个,表情麻木,动作机械的男人则如同僵尸。
路路实在忍不住,在蜂巢路过时说:“请您一定要救救教皇…”
蜂巢转过头,脸上的苦涩收敛了起来。
因为目之所及,望着他的每双眼睛都闪耀着希望的光辉。
蜂巢点了点头:“我会尽力把教皇大人从光辉之神手里抢回来…”
这句足以被认定为亵渎的话语无人觉得不妥。
病房内,精纯的草木属性魔力不断地在床铺上交织,那些充满生机的力量维持住了劳伦德身体的活力。
两位医生几近虚脱,两度吐血,如果没有猫荆的魔力支持,以他们的力量甚至无法完成这个缜密的法阵。
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
已经被榨干的两个医生望着蜂巢,悲戚地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生命注入教皇大人的体内…可是衰老避无可避…”
“光辉之神,你真的要夺走教国的一切吗…就不能再给教皇大人一些时间吗…哪怕一些就好…”
蜂巢将手放在随行的人偶身上,深呼吸,以魔力触发机关。
两个医生虚弱得腿不住的打颤,但是在这一刻,他们还是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道了蜂巢身边。
构成人偶表层皮肤的素材开始一点点地脱落,露出了仍在跳动的心脏,以及运转完好的部分器官。
人偶师作为魔法师流派中逃避衰朽的先驱,最终目的便是以更换零件或是更换躯体与意识的方式完成一次又一次地“重生”。
克洛伦斯受限于时代,即便早有构思,但却无法实现,只能以意识分裂的方式躲避于轮回之中,而这一切都基于他寻找到了月刻结界这样一个魔力浓度远超外界的特殊地点。
现实魔力下,以制造“生命”为目的的人偶师们迄今为止仍未有过突破,不过更换零件…蜂巢成功过。
他在征得家属同意之后亲手为一位农夫换了肾脏与手臂,这最终让农夫多活了近一年,才死于肾脏的坏死。
之后的每一次,蜂巢都在失败。
尚未总结出足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