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安排和调度合情合理,因此清颜和孝珩仅仅只是在心中过了一遍便是立即接受任务。当下,高府除了高夫人以外的主子都动了起來,一连串的指令发布下去,无数人在暗夜中奔波,紧锣密鼓却又悄然无声的救援行动就这样秘密地开展起來。性命攸关,生死时速,此时此刻,他们最不能浪费的,便是时间。
而与此同时,身处栖月宫中的高湛的内心其实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平静。
静静地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个如冰雕玉刻一般的俊美男子周身都萦绕着皎洁的月光,就好比是那踏月而來的谪仙人,美得不带一点凡尘俗世的烟火气息。
踏进殿中的和士开入眼所见的,便是这样绝美而令人心醉的一幕。然而了解高湛的他却是十分明白,这个男子,并不如他外表所展现出來的这般纯洁无害。就如同西域那漫漫黄沙地里偶然可见的稀有蛇类,美丽地让人惊叹,却也危险地叫人敬畏。如若可以,他也只愿做个远远的观望者,负手欣赏便可,而不是明知这美丽可致命,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踏足上前。
“这么晚了,你过來可是有什么事么?”沒有回头,便听那细细的脚步声,高湛也足够知道來者何人。这个栖月宫中,可以不经通传且不限时间进入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和士开一个了。
被他一言从早已飘远的思绪中抽回心神,和士开一抱拳,也不管背对着自己的高湛是否看得见,便是直接一个大礼行下:“微臣听说太上皇将河间王关押进了天牢,一时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过來看看。”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嘴角扯起一个弧度,高湛的语气微微带笑,却也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嘲讽:“放心不下?我却不知你是为何放心不下的?”
“微臣听闻河间王爷密谋造反,如今皇上年幼,而他又身份特殊,这事想必一定是得由太上皇您亲自出面的。微臣不过是担心太上皇操劳过度,才好的身体又败落下去,这可怎么了得。”在别人耳中听起來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从他嘴里这么直白地吐出,竟莫名地多了几许关切的味道。然而若是清颜在此,只怕当场便会忍不住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去。
不为别的,只因这和士开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着高湛的身体,但实则却是绵里藏针,在状似不经意间便将高湛最忌惮孝琬的几点突显出來。这样一來,便是高湛对孝琬并无怀疑也得生出警惕之心來。杀人于无形,这一记背后的软刀子,不可谓不毒辣。
果不其然,才听完他这番话,高湛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更沉了。不过思及今日清颜的当面直谏,他却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摆了摆手,他看似毫无兴趣地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題:“昭信宫那里,怎么样了?”李祖娥她,算算日子,大概也快生了吧?
“回太上皇的话,太医前些日子刚去请过脉,说是生产的日期左不过就是这几天呢。”见他无心之前的交谈,和士开也是见好就收,当即顺着话就接了茬。
“嗯,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吧。”半阖了眼,高湛的心情因着这个消息忽然就明朗了那么几分。是男是女,不久就可以知道了呢。
因着心里某些不为人知的期许,高湛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有了无比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