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和煦,照在脸上暖而不烫,感觉十分舒适。
顾云羡挑了一条两旁开满繁花的小道,与定美人一路散步过去。
见定美人谈话间神情恭敬,顾云羡笑道:“本宫与美人相识已久,此处也没有外人,就不必如此拘谨了。”
定美人笑着称诺。
“美人觉得方才的菊花如何?”素手拂过身侧的几根花枝,顾云羡闲闲问道。
“甚好。”定美人道,“许是因为土壤和环境不同吧,山中培育的菊花看起来,比起宫里的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更能彰显菊花世外高洁的品格。”
顾云羡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本宫想的果然不错。阿苓你真个是有眼光的,见识要比常人多得多。”
她唤了定美人的闺名,口气里带着明显的亲昵之意。
“娘娘谬赞了。”定美人微微一笑,“臣妾出身卑微,粗鄙简陋,哪里能与娘娘饱读诗书相比?适才不过信口胡说,娘娘不见怪便好。”
“你总这么谦虚。”顾云羡摇头笑道,“虽说谨慎一点在宫里能活得长久,但长此以往,难免少了几分趣味。陛下也不喜欢女子太过规整死板。”
最后一句是关键。定美人对此只能沉默。
转过一个弯,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凉亭,旁边栽种了四株枝繁叶茂的大树。顾云羡记得,盛夏的时候,这个修在树荫下的凉亭格外清凉。
顾云羡盯着凉亭大树看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三年没来温泉宫,这里倒是没怎么变。”口气里带上追忆,“本宫记得,上回来这里还是永嘉元年。那时候诸位新人刚刚入宫,个个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本宫当时见了她们,觉得自己都被比老了。”
定美人笑道:“娘娘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岁数有多大似的!您如今也才二十有一,正当芳龄。这宫中如果谁有资格叹一声老,恐怕便是臣妾了。”
的确。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定美人是最早侍奉在他身侧的宫女,岁数比他还要大一岁,今年已经二十七了。
“经你这么一提,本宫倒想起来了。”顾云羡打量这定美人,“阿苓你服侍陛下也有十年了吧?”
定美人唇边笑意淡了一点,“回娘娘,臣妾是麟庆二十一年到陛□边的,过了今年就整整十一年了。”
“十一年。”顾云羡重复道,“真是够久了。”
定美人不语。
顾云羡摇摇头,“你服侍陛下这么久,居然还只是从四品的美人,连我都要替你叫屈了。旁人且不说,从前的薄宝林,活着的时候可也是做到了美人的。她那会儿才伺候陛下多久?还不到三年。”
定美人低头,“臣妾出身卑微,自然不能与靳阳薄氏的小姐相比。”
“出身卑微。”顾云羡嗤笑,“这话若放在中宗朝或者之前的后宫或许还能算是个理由,但如今的大晋为了防备世家权重,挑选妃嫔大多在民间找,根本不看重出身。”
见定美人的神情有异,顾云羡补充道:“诚然,阿苓你出身奴籍,比良家子要差了一点,但其实分别也没有太大。只要陛下喜欢,怎么抬举都不为过,你又何必自卑?”
定美人这回终于笑了,“娘娘也说了,要陛下喜欢。臣妾容色平庸,岁数也大,性情更是不讨喜,如何能博得陛下青睐?更何况,就算臣妾年轻貌美,可如今陛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女人,唯有娘娘一人,臣妾又岂敢与娘娘相争?”
她话里话外都是自我贬低和对顾云羡的恭维,圆滑到了极点。
顾云羡心中一哂。果然是能在皇帝身边撑过这么多年的人,分寸拿捏得实在太好,让人一丝把柄都抓不到。
懒得再与她客套来客套去,顾云羡索性道:“你说得没错,陛下如今都记挂着本宫。所以,如果是本宫喜欢的人,陛下一定也会喜欢的。”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宫中历来如此,不得宠的嫔妃依附于得宠的,为她效忠,替她办事。而作为回报,得宠的嫔妃提拔栽培她们,给予她们更好的前途。
定美人没料到顾云羡遮遮掩掩了半天,突然又直接挑明了,顿时陷入沉默。
顾云羡让她自己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也不知阿苓你以前是怎么为自己打算的,依附了一个得势的宠妃,替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没得到什么好处。本宫记得陛下即位之后就册封你为柔华,如今四年过去了,你居然才只升了一品。”
这话已经直接把锋芒指向了贞贵姬。定美人下意识想反驳,然而她话中所说全是事实,根本无从反驳。
“景馥姝这个人,其实和本宫从前是一样的。”顾云羡淡淡道,“她容不下旁人与她争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乐意提拔别人。薄瑾柔从前,其实最主要还是靠的自己。”
定美人看了她一瞬,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娘娘此番费心把贞贵姬留在宫中,却把臣妾给带到行宫,为的便是与臣妾说这番话吧?”
顾云羡漫不经心道:“没错。”
“娘娘希望臣妾能够帮您做事?”定美人索性挑明了。
顾云羡微一颔首:“对。”
“那臣妾如果不答应呢?”定美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顾云羡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答应便不答应,还能怎样?”
定美人对于她的反应有点惊讶,“臣妾不答应也没关系?”
顾云羡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笑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