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裂空之声响过,好端端的一条裤子,就像两片破布挂在腿上,一直划到膝盖的位置,韩援朝方始松手,然后又到了另外一边,把右腿的裤子照例划开,这才站起身来,“一切属于四旧的封资修的东西,都要逐一剪除!”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吴爱毛站在人丛中,脸蛋上一片红光,兴奋之极的高声呼喊起来,“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同来的‘战友’们齐声附和的呐喊着。
贺怜刚刚被人揪出房间,还不及分辨出是怎么回事,就遭到了这样的屈辱,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汗是泪的水滴从鼻尖滑落,在双脚之间一片清晰可见的濡湿痕迹。这还不算完,韩援朝距离贺怜很近,可以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你爷爷是大地主,大资本家,你就是地主家,资本家家的千金小姐,对你这样的人,就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低头!”
贺怜不敢反抗,乖乖的低下头,由两个红(卫)兵抓住她的胳膊,使劲向上举起,给她做了一个深深的‘喷气式’,韩援朝手持剪刀,在女子的头上一通胡铰乱铰,不一会儿的功夫,贺怜一头蛮漂亮的青丝就变成了yin阳头。
紧接着,又对贺之修和贺太太同样行以无产阶级专政,把两个人的头发同样弄得一塌糊涂,韩援朝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掸一掸落了满身的碎头发,“进屋去,把大反动派,大资本家贺之修家中的反动书籍和物品,全部搬到院子里来!”
卢利站在二号院的门口,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狗立、大鑫几个站在他身边,和他一样向内张望着,在他们的身后,是王家胡同前后左右的邻居,都是听见声音,跟着来看热闹的,“看见了吗?原来二号院还住着一个阶级敌人呢!”
“……是啊?原来可不知道,难怪这么多年都不见他们家开门,敢情是怕别人知道呢!”
众人围得密密麻麻,后面的人伸长脖子,向院内张望,前面的给挤得不断挪动,卢利、大鑫、狗立几个孩子几乎都要站到贺之修面前去了!眼见几个红(卫)兵冲进屋中,不一会儿的功夫,杯盘器皿、瓷器珍玩、i常用品,书籍纸张、甚至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无一例外的从门里、窗口胡乱的给扬到院中,散落得满地都是。“看见了吗?这都是四旧!”围观的人中,有一个人低声说道,“真是想不到,贺之修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家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不可见人的东西?”
“是啊,要不是革命小将,还不知道呢?”他旁边的人搭讪着说道,“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贺家人通敌的证据?”
“一定有,你别着急。有这么多革命小将,他就是藏得再深,也能挖得出来。”
韩援朝听着后面人的议论,心中暗暗得意,今天非得从贺家找出点什么来不可?!他随手拿起一件类似浅碟子,但直径大得多的瓷器,瓷器通体呈青绿se,望上去晶莹一片,古意盎然,“这是什么?”
“这是洗子。”
“什么?”
“就是……用来涮毛笔的。”
“那就是四旧了?”韩援朝二话不说,举起洗子,向地上一掼,瓷器当场摔得粉碎!贺之修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这是宋代的珍物啊!洗子底部还有一个未能完全消除的“东”字,原本是清宫东宫的珍藏,是国家一级国宝,当年的时候,来自香港的朋友以100万收购,自己都没舍得出手啊(按照当时的市值,能买88辆解放牌大卡车)!!
“伟大领袖的书一本顶一万本,伟大领袖的话一句顶一万句,你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无用的,我给你消消毒,你服不服?赞成不赞成?”
“服,服。”贺之修赶忙点头,“革命小将为我消消毒,我举两只手赞成。”
翻过了主人居住的正屋,红(卫)兵又转向西厢房,这是贺怜的住处,这里旁的东西不多,只有满满两个书架的图书;除了各处搜罗来的西方文学、中国五千年积攒而下的经史子集之外,还有一部电唱机,另加一大摞的黑胶唱片。这些东西一个也没躲过去,全都给红(卫)兵小将们折腾到了院子中。
韩援朝如获至宝,哈哈,终于找到了!他不知道电唱机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自己不知道的,就一定不是好东西!“好啊,你通敌卖国的证据终于被革命小将发现了!说,这是不是你用来向敌国发送情报的电报机?”
“不是。”贺怜大声说道,“这是电唱机,用来放唱片,听音乐的。”
韩援朝根本不相信,过去左右搬弄了几下,双手用力,把电唱机的唱针掰断,“这不是你用来发报的吗?”
“不是。”
“还不老实?”韩援朝扬手一记耳光,贺怜嘴角淌血,洁白的面颊上浮出几条掌印,脸上却淡淡的着了一丝冷笑,讷讷的说道,“这是电唱机的唱针,你现在掰断了它,就是我想给你证明也不可能啦。”
韩援朝更加生气,反手又给贺怜一个嘴巴,抓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张黑胶唱片,双手用力,折为两片,又扔在地上,“这些都是证据!都是你们一家人投敌叛国的证据!”他举起一张唱片的封面,对上面一个外国人指指点点,“这是不是和你有所联系的外国特务?”
“不是的,这是贝多芬,是德国音乐家,早就死了。”贺怜虽然挨了打,脸上的冷笑却越发显得浓厚,“你不会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