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子齐齐的哗哗响起来,其上积压着的薄薄一层白雪簌簌掉落,两人扭打的地方显出了一个个凹陷。
叶绝牢牢压在萧白身上,拼了全身的力气把人按住,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到萧白这厮似乎并没有使力,相反的,这人简直是放松的“躺”在自己身下,还一副悠悠然的淡定样子。
此刻,两人间的距离为零,心脏分别在左右的位置跳动,胸膛纹丝不透的相贴着,两人的体温都很高,温度似乎可以穿透作训服。叶绝又闻到了那一阵血的味道,极淡但是依旧刺鼻,在这样的近距离下,再加上基地那边光线的帮助,他看清了萧白的脸,军用迷彩被血迹染花了,整张脸都是黑乎乎的,更显得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极有力度的眼神,可以直透人心的力量。
叶绝心下一凉,顺势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萧白的右手搭上了他的腰,手势一沉拽着叶绝的腰就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那把m9军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在了左手上,卡在叶绝的喉咙上,于是他能够清晰的闻到那阵甜丝丝的血腥气。
操,萧白这阎罗是从屠宰场回来的?怎么满身都是血,这味道实在是太他妈的烦了……
阎罗的眼里还是无波无澜一派沉寂,叶绝却实在难以忍受这难闻的血腥味,咬紧了牙关把萧白的刺刀拨开,然后两腿发力,两个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纠缠、厮杀、咬噬、什么招式恶心用什么,这一场架真打得酣畅淋漓,末了叶绝重重地倒在地上,背后火辣辣的疼,小腹上也有好几块疼的简直让他想吐,萧白坐在他旁边,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还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不过呼吸却很急促,凑近了还能看到他眉骨上被叶绝刮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吴语想让你进三中队,当突击手,”萧白又拿出一支烟抽上,叶绝在旁边跟个死狗似的躺着,呼吸声像个破旧不堪的鼓风机,好像随时都会停止一样。
“萧教官……您这算是泄露选拔信息吧……”好半响,叶绝才调整过呼吸来,艰难开口,萧白转过头看了看他,那是一种看着死狗的好笑眼神,烟叼在嘴上,懒洋洋地说:“不过我不同意,你还太差。”
“操……”叶绝一把忽上自己脑门,本来就没有平息的怒火蹭蹭的又烧着了不少,太多嘲讽的话不屑的眼神从脑海中一掠而过,于是那一瞬间的冲动终于燃着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热血和反抗。
“他妈的,你总说老子差差差!我承认我没信仰,我不懂你们成天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个啥,可是我也在努力,就算不能豁出命去跟你们比,可我也在拼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说我?刺激我好玩吗?看到我这么着你心里才爽吗?萧白,你他妈变态!”
这些话从第一次被机枪里的空包弹扫射就憋到现在了,叶绝可以玩世不恭可以嬉皮笑脸可以欺上媚下,没问题,这些东西他都学得会,这也是埋在他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可是是个人总有个底线,这底线被一触再触,也算是个傻逼也难以忍受。
忍无可忍,真他妈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白直视着叶绝眼里的熊熊怒火,此时这个士兵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他相信,如果这是在战场上,这个三十八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举枪朝自己射击,不带一点儿心慈手软,这没什么,是个战士就该有这样的血性,只是之后呢,看到鲜血流出,他会是个什么状态。
“你觉得我在刺激你?”萧白弹了下手中的烟,半截烟灰落在雪上,瞬间就灭了,他将手中的烟用指头掐灭然后收回到口袋里,声音极淡:“我没必要那么做,真正刺激你们的也并不会是我。”
“有些东西你们还没有经历过,面对着生死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雪夜极安静,于是萧白的声音就有了那么些萧索的味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有这样的勇气,真正的勇士是敢于直面鲜血的,所谓的信仰在这种时候不过是前进的一个力量,真正陷入绝境的时候,人其实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叶绝,”这是萧白第一次叫叶绝的名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三十八号三十八号的叫唤,所以叫着名字的时候,简直有点生涩,叶绝就听着自己的名字从这个人嘴巴里说出来,恍恍惚惚的好像不是叫自己似的。
“你很讨厌……不,应该说是你很怕血?”这句话说到最后又不是疑问句了,叶绝心里猛地凉了,是真的凉了,太多让人厌烦的尘封的回忆闪现,他牢牢闭上了眼睛,几不可闻地说了句:“操。”
再没人说话了,不知过了多久,萧白站起身子,踹了叶绝一脚,“三十八号,再不归队就要扣分了。”
话说完,萧白转身就走了,他能听到叶绝跟在自己身后从另一条道上往山下摸去,军靴踩在雪地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这声音就会慢慢消失,只留下他自己的脚步声。
萧白拿出那只没抽完的烟,腥红的光芒在夜里像是枪口瞄准的那一星红光,他哑口笑了笑,烟雾缭绕将他笼罩起来。
士兵们,有人领路永远是幸福的,远胜于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摸索。
那时候的叶绝不知道,他的教官萧白三天前参加的是一个绝密的暗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