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包容——◆◆
红暖帐,绛缎被,烛将燃尽寒冬夜。
美人一头青丝秀发,蜿蜒拂在被上,只在中间扎了一束水粉丝带,缎被下身姿隐约,线条极小巧,还有些瑟缩,不知是怕冷,还是在薄薄的背影里写着“拒绝”。
只觉得红光喜色中,有一丝很微妙的闺怨,叫人费思量。
项宝贵叉腰站着,挺拔的身姿有些僵硬无措。世上有“一物降一物”之说,他在外面几乎算是混世魔王,杀人不带眨眼,鬼都能骗。面对这小不隆冬、弱柳扶风的小女子,却一点奈何也无,捧在手心里,照样会有仙人脾气,让他乖乖低头。
他出神的看了一会儿,轻声问:“知秋,你是不是不高兴?”
冷知秋含糊的唔了一声。
正想阖上眼皮去睡,脚后的被子掀开来,随即一双冰凉的小脚丫便被塞入温暖的掌心。
项宝贵用带着薄茧的大手按摩着她的脚。
“是不是太累了,不想要?”他问。
脚暖暖的,暖流蔓延到腿上,冷知秋舒服的松开膝弯,索性躺平了享受他的按摩。
不过他的问题真是露骨,似乎打回到家里,这人脑子里想的全离不开房事。他得有多急着想要孩子啊?不然也不会早早收义子吧……也是,过了年,他就该二十七岁了。听说好些人三十岁上就做了爷爷,他……真可怜。
她替他心酸了一下,“罢了,再来一次吧。”
但愿一举得子。
项宝贵却没扑过去,继续揉她的脚后跟,那里的皮因为长期赤足而生硬,顺便点压后脚心的穴位,那是助睡眠的。
“舒服么?”
“嗯。”
“看来是真累了,快睡吧,明日我陪你去印书,有时间便给这院里的腊梅修剪一下,香料铺倪掌柜还要过来呢。”
冷知秋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嗯了几声。
“许多人都以为你仙逝了,贸然露面,难免惊世骇俗。我许多年蛰伏苏州,做一个小家子客商,觉得倒也自由自在。你之前就有些为名所累,才做不好我娘的营生,这次既已经‘死’了,便索性换个样儿吧……”
说着说着,她平稳细缓的呼吸便随着锦被微微起伏,如叶落大地,静静憩息。
项宝贵放下她的脚,掩好被子,脸上若有所思的凝视她。她已经睡着了,嘴角窝着,红唇微微噘,紧闭的双眸在月色面颊上画出两道勾魂摄魄的弧,仿佛偃月。
红颜祸水未必尽是妖娆,她这没心没肺的睡颜,有些硬气的性格,到底为何就让他从此患上心病?
项宝贵捂着心口,微微蹙眉,坐进被窝将她扶进怀里,“你呀,一竖起刺来,就连衣服也不脱就睡,不怕难受么?”
看她迷迷糊糊的抗议被扰,他的眉眼松开来,轻柔地解去她的外衫,为她摆了个舒服的睡姿。
……
次日一早,竟下起雪来。
人们有些怕冷犯懒,躺在被窝里不舍得钻出去。小孩子却未必如此,他们还不知天寒地冻的厉害,醒了就惦记吃、惦记玩。
张六被小六六闹着起床,替小东西穿严实了,便抱出门,检视项家大院,顺便赏这头场雪。
小葵已经在张罗热水和早饭,远远给张六曲膝行礼问安,小声道:“主子们还没起。两位六爷先去用饭吧,今儿一早包了屉肉包子,该蒸好了,小六六的米汤正温着呢。”
张六眼睛都亮了,小葵包的包子,他一口气能吃五六个!一个字,香!
“有你过来可真好。”他由衷叹。
两个厨子都很会做菜,但粗心,总要追在屁股后吩咐仔细,才勉强按意思照办,从来不懂主动,也不会像小葵这样勤劳。小葵这大脸盘姑娘,有时候看着还挺耐看的。
——
那会儿,冷知秋已经醒了,缩在项宝贵怀里,睁着一双秋水明眸想心事。
这怀抱太温暖,太舒服,她舍不得挣开。
她看他的眉,纤毫整齐干净,修长而飞扬;看他的眼,有些剔透、深刻的双褶皱,弧线如婴儿般平滑娇憨;看他的鼻,鼓鼓而挺直,宜光宜影;再看他的薄唇,天然带笑,如花瓣的形状,其上人中纹也是晶莹细腻——他是上天完美的杰作吧?有孩子般恬静的睡容,有恶魔般的眼神,天神般的风采,还有无赖匪寇一样的行径……总之,她嫁了个奇怪的人。
作为一个女子,得夫婿如此俊美,如此温柔照顾,已经该谢天谢地,她私心里那点自卑、落寞,怕是犯“作”了吧?
想想夫妻分离那么久,难得回到家,不能再像一年前那样耍性子。
“夫君。”她略转回脸,轻声探问。
“醒了?”项宝贵猛睁开眼睛,有些惊惶的下意识收紧手臂。有娇妻共枕,他睡得有些沉,竟忘了时辰。
冷知秋翻转身,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昨晚对不住你,竟睡着了。从今日开始,知秋要好好服侍夫君。”
这么乖,这么好?
项宝贵挑眉疑在梦中,睡一觉醒来,她心情好了?
“你要如何服侍?”他心跳加快,胸口被蹭得痒痒的,下边本来就坚硬着难受,一下子竟差点失控,差点又要翻身折腾她,想着她好不容易心情好,可别一早又把她吓疏离了,只好咬牙忍着。
冷知秋伸臂攀住他的腰,身子贴上去,幽幽道:“书上记载,杨玉环常用温泉水沐浴,所以气色肤质极好,又爱吃荔枝甜品,是以丰腴美艳。知秋也想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