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刀落。
血光四溅,四周的人从远观东湖烟火中醒过神来,惊叫着躲避开一个圈子,中间,赫然是一个黑衣人,匕首插入一个圆脸婢女的肩上,那婢女却仍死死抱住黑衣人的胳膊。
“放了我家小姐!”小葵咬紧牙关大呼,半拖在地上。
黑衣人皱眉摇头,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难缠不要命的丫鬟,众目睽睽,他只想尽快脱身,因此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再度割向小葵的脖子,这次,他是动了杀机。
“叮——”
一枚金钱镖打在匕首上,阻止了黑衣人的杀招。
夏七赶回来了。
黑衣人暗叫不好,却来不及走,只得与夏七交手。人群越发退开,不敢靠近这刀光剑影。
不远处,胡登科匆匆跟上了掳走冷知秋的黑衣人,见那人将冷知秋带上了一条小船,等候同伴,胡登科沉吟了一下,便折转身对立在外围候命的两个随从吩咐几句,再度盯上黑衣人和那条小船。
他不是爱管闲事,而是和他父亲胡一图一样,心有灵犀,都觉得冷知秋对于梅萧来说,是很重要的。
——
东湖的烟火燃放告一段落,新的高潮又再掀起。
有人梆梆梆敲响铜锣,大喊一声:“花魁来咯!”岸边的人们立刻群情激奋,完全忘记了身后有什么事发生。
湖面上游玩的船只画舫也停了丝竹歌唱,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的人纷纷钻出来,站上船头观望。
一艘画舫上挂的宫灯,八角各垂蓝色丝绦,有些与众不同。一个脑满肠肥富商模样的人带着两个身形高大的随从,也站在这艘画舫的船头,笑吟吟托着一管铜嘴水烟,呼噜呼噜抽了两口。
就在人们期盼的目光下,遥遥驶来两艘大画舫,一艘灯火通明,香幔迎风翻飞;一艘黑咕隆咚,只有一盏莲花灯随着船身微微摇摆。
“怎么来了两艘?”富商咬着烟嘴皱眉。
不仅来了两艘花船,而且两艘都挂出斗大的花牌,上书“花魁”字样,花牌是洒了莹粉的,在暗沉的湖面上闪亮清晰。
“咦?”
人们困惑。
富商想了想,吩咐先靠近灯火通明的那艘。
两船交接,搭上舢板,富商的一个随从捧出一只宝箱,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来,顿时珠光耀目,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明亮,尤其是在暗沉沉的湖面上,光芒压过画舫的灯火,璀璨清冷。
那竟是满满一箱夜明珠!
人们惊呆了,也振奋了。居然真的有人拿出一斛夜明珠来买苗姑娘一夜春宵!?
富商喊:“这里是一箱共两百零八颗夜明珠,请苗姑娘出来一见!”
哇!一片咋舌。两百零八颗夜明珠,可以换多少银子呐……“出来吧,快出来!”人们心痒难耐的高呼。
可惜千呼万唤始终不出来,倒是另一艘黑咕隆咚的画舫上,有人叫:“这里的才是花魁!”
一个随从悄悄对富商附耳低语:“是那艘,说话的是高老二。”
富商忙下令撤了舢板,改向另一艘画舫行驶。
这时候,灯火通明的画舫珠帘响动,走出一个黑衣人,咻一声,投了个纸团,正好投在富商的怀里。随即,他便重新返回画楼珠帘里。
富商摊开纸团,侍从举灯。“放回木子虚,否则……”
富商惊诧的张嘴,举灯的正是郝十三,也是目瞪口呆。郝十三放下灯就要跳上那艘灯火通明的画舫,富商却拦住他。
“不可轻举妄动,正事要紧。”
他说的“正事”,就是去黑咕隆咚的画舫上,上演一场豪掷千金嫖妓的戏,给有心人看看,这关乎多年前一桩悬疑,关乎琉国王张小野的生死,也关乎孙仲文等四人的蛊毒能否得解。
“那边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本人可不认识什么木子虚、冷知秋。”
说着挥手就让船继续远离。
富商的船与那艘黑咕隆咚的画舫并排靠拢,红莲灯随之次第点起,让人想起释迦牟尼步步生莲的禅机,人声鼎沸的沿湖岸边,人人伸长了脖子。
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漫步走出画舫,迎风四顾。
远处的根本看不清她的样貌,只凭那如仙子下凡的fēng_liú身段,猜测这果然是个绝世美人。
另一艘画舫窗口,黑衣人和冷知秋一起站着眺望。
冷知秋惊讶的挑眉——隔水相望的那个女人是……幽雪?!
她醒来后就被黑衣人制住,动弹不得,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没想到先透过窗口看到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是啦,项宝贵仿佛什么时候提起过,说张小野和幽雪离开了琉国,原来回到了苏州?回到苏州项宝贵焉能不知?他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她?
“你认得那个女人?”黑衣人问。
冷知秋点点头。
“她是谁?”
“你是谁?”冷知秋反问。
双方都在一瞬间明白,不会从对方嘴里得到答案。
却见脑满肠肥的富商抱着宝箱,晃悠悠带着两个随从上了画舫,幽雪身旁的高老二接过宝箱,装作察看的样子,另一个武夫打扮的男子则将幽雪往画舫里拉,富商立刻笑嘻嘻紧随其后。
“哎呀,就这样……成了?!”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叹息,那花魁才露了那么一个小脸,连鼻子眼睛都没看清楚,就进去和那丑陋的富商上床去了?
既可惜失望,又心痛嫉恨。恨自己拿不出一斛夜明珠啊!
没一会儿,画舫的红莲灯纷纷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