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艺能界是一个纯净美好,可以容我尽情塑造自我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多余亲情爱情的牵扯,没有一百分的规则。
没有抛弃,因为你就是一个人。
没有结局,因为改变永无止尽。
可是我错了。
在这个世界,你要比现实更谨小慎微,你要比过去更全力以赴——
不然,只能沦为凋零之花。
就像是当初在京都一样,她被孤立了。
只是这次不是因为不破尚,而是因为敦贺莲。
为什么每次自己被孤立的时候都要和一个男人有关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起源只关乎她一个人,那样还显得自己有分量一些。
京子浑然未觉对这件事的在意重点又偏离了方向。
可能是因为,面前那点零落的食物,让她实在无法专心于进食上。
午餐时间。
比赛是下午午休后开始,虽然是全天的比赛,但每天她们的作息实际比工作时还规律,举办方在衣食起居上从来没亏待过她们分毫。
所以面前的日料餐盘上,那仅剩的食不果腹的几撮米粒,必然也不是举办方的意思。
周围刻意搬离她两丈远的女孩们前所未有地团结,某种程度上,京子觉得还是挺有成就感的,至少她促成了这个比赛中女孩们少见的集体一致。
餐室有摄像头,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女孩会单独作出这种挑衅的行为,但——如果是群体行动就不一样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起因,因为哪怕播映之后荧幕前的观众们也知道起因,而绝大多数的她们能理解并且有共鸣,所以这种本来称为恶劣的行为,反而被默许了。
节目方当然也不会阻止,毕竟这是增加节目可看性的天然材料。
那几撮米粒在她的餐盘里被人排出一行字样——
“滚出去!”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远处是女孩们交头接耳的调笑声,似乎都在等着她面对这样无法申诉的欺辱,会有怎样的委屈反应,会不会自认倒霉可怜兮兮地再跟节目方重新要求一份午餐?——不管怎样,都是自作自受!
噗。
餐室里,响起了很不合拍的嗤笑声。
女孩们还在面面相觑是谁的时候,突兀得发现,并不是在看热闹的彼此……这应景的讥笑,偏偏出自笑得最不合时宜的那个人身上——最上京子。
她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餐盘上的字样,缓缓地启口:“这是……谁写的?”
当然没有人会承认,群体行为之所以不同于个体行为,就是因为可以由群体来承担责任。
那女孩要怎么发飙?她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对象呢!
没有被逼哭,却笑了出来,是傻了吗?
“下一次拼字的时候,稍微审查下会比较好呢。”
偌大的餐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幽幽扬起。
京子的嘴角泛着轻蔑的微笑:“如果是‘滚出去’的话,这里最好用的是いく的命令行表达哦,所以不是‘出て行く’,是想说‘出て行け’的吧?”
“——好歹也差不多是高中生的年龄,连这么简单的词都能用错的话,真怀疑文化课的时候有否听进去啊。”
女孩中某一个始作俑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概因为是临时兴起的捉弄,还是堂而皇之在摄像头的监控下的,大家拼的时候很匆忙也很随意,结果竟然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难怪被这女孩抓住话柄嘲笑了。她更没注意到,因为这低级的错误,让所有参与的女孩们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
那一瞬间她清楚感觉到从最上京子那个方向,越过不自觉侧头的人群,投射向她的凌厉视线。
像是瞬间刮过一阵风,目光的焦点迅速地积聚到她面前。
她几乎能看到漫画分镜一样表示快速的斜线从最上京子身上发散出来。
京子依然端正地正跪在餐盘前,却带着餍足的微笑表情,用目光抚触过她。
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只是这个反射性地瞩目,暴露了始作俑者。
而京子,明明还是那个长相平凡举止传统的邻家女孩的模样,却在此刻,有了一点不同的改变——
贴耳的短发,拨开的流海,那如水般透亮的眸子正洋溢着笑意。
没错,笑意。
你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外貌没有多大改变的前提下,因为一个笑容显得不同以往。
那笑绝不是爽朗,也不是喜悦,更说不上温柔。
是一种诡谲的自信,自信得太过邪魅。
最上京子?邪魅?怎么可能?!
“来,你自己看。”她向她伸出了两指,轻轻勾动,飘忽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
山下久智子就是那个拼字的始作俑者。
而此刻,当她发现自己正被某种奇异方式蛊惑,踏出了数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已经站在了餐室中间。
像是和人对戏被人用演技带动了一般,她的身体竟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这时候要后退,来得及吗?
她有些惊慌,有些愤怒,有些莫名。
惊慌的是自己现时的处境,愤怒的是明明是集体行为,为什么她却似乎变成了唯一的替罪羊,莫名的是,最上京子只不过是个和相仿的新人,她有什么可害怕。
所以她干脆大步流星走到京子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差从鼻孔里喷出一口白气来。
京子却对她的藐视毫无所察,还是如之前那样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