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cut。”谢阳冰表情平静地说,旁边的工作人员纷纷行动了起来,片场的氛围还算不错,毕竟这只是他们刚开始拍的第一个镜头,一辆车从远方缓缓入镜,仅此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当电影导演的关系,谢阳冰很小心谨慎,开机第一天的戏份很简单,都是一些过场戏,甚至都没几个演员的特写镜头,往往都只是一个背影或是侧影的摄入而已。
准备妥当,祝决从自己的拖车上走了下来,刚刚站定,一阵干燥粗砺的风就迫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环境真够呛,要是不关窗,我的电脑上几分钟就能蒙上一层灰。”在他旁边,化妆师嘟哝着道。
祝决睁开眼,不能更赞同了:“没错。”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广袤而又荒凉的原野,头顶烈阳高照,阳光下,只有一丛丛枯黄的草丛似生若死地支撑在那里。热气将他们的视野都熏的扭曲了,远远看过去,昨天刚刚搭好的一个小型铁塔像是刚跳了一段波浪舞一样。
天知道谢阳冰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不是深山老林,也不是交通艰绝无人区,从这儿开车,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一处小镇,小镇还挺繁华,人来人往,常住居民就不少,看生活水平也跟全国人民差不大离,能在周边还有这么一大块望不到头的废弃荒原,反而显得是个奇迹。
祝决才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就明显感觉到额头有汗珠沁了出来。
他觉得谢阳冰第一天排的进度表都是些很简单的戏很明智,纵然演员大抵都做好了拍戏总会遇到困难环境的准备,但这里的困难显然不是一般的,自然气候条件的烤灼下,整个剧组想h不起来,迅速沉浸入安静、实在的工作氛围中了。
走向机位的时候,迎接大灯袭来的滚滚热浪,祝决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起码导演还给了一天的时间适应,已经够可以的了,不能再强求了。
不知不觉,星月满天,远处的地平线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被摄影基地的灯光照亮的这一小块地盘。
机器的嗡鸣声中,谢阳冰抬起头来:“good,过,今天最后一条结束。”
背朝着镜头,祝决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赶时间,今天第一天虽然没什么正式的戏排上行程,但几乎拍了全片的大部分过渡戏,也亏得祝决在这部片子里难得遵循了一番简朴原则,统共没几套衣服,要不然单单回拖车换衣服再出来拍戏,两边气温的差异就能在第一天给他逼出感冒来。
《希望地》最后的经费问题赶在了最后时限前解决了,祝决投了两千万,谢阳冰另外还拉了一笔投资,祝决不知道是谁,对方似乎是个很心宽的投资人,只管签字,一点都不关心项目进展,但就算这样,比起一开始经费还是缩减了不少,谢阳冰挑的这块地方很符合电影背景,但脱离了成熟的拍摄基地也意味着放弃了便捷的后勤工作,在安顿剧组成员上就花了不少经费,想要控制在预算之内,只能尽量缩短拍摄时间,谢阳冰的压力很大——他今天一天就没怎么笑过。
阿文立刻就从旁边跑了过来,把准备好的外套给祝决披上,手里的水杯更是早早插好了吸管,祝决只需要喝就行了。
他坐着休息了会,就又回到了拖车上。
刚一进去,阿文就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里面第一条讯息就来自还在外地明天才能赶过来的赵影。
“?”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祝决想了想,回了一条:“记得查天气预报,多带点药。”
季岚安今天也跟他一样拍了一天的过场戏,她比他更惨,女生的戏服要比男生要多,换衣服的频率也更高,拍到后来她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对,但是准备不足没有带药,还是来他这边借了点吃下去才hold住了后面的拍摄。
季岚安还好,她虽然演他的妻子,但总的来说戏份不多,要是赵影过来也跟她一样有了生病症状,整个拍摄进度因此变慢的话,祝决也会有点心塞的。
——他全部财产都在这个项目里呢,要是最后亏本了,他真的就只能让沈弋来养了……
“啊什么?”电话那头,沈弋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祝决舒舒服服地在躺椅上躺了下来:“我是说,接下来又要开始拍戏了,通话时间又没法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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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的一声闷响,镐锄在阴暗的矿道里划出了一条不自然的轨迹,翻到了地上。
“妈的——”关见顾不上地上的工具,皱着眉按住了自己的手腕,他的脸上烦躁被严酷地压了下去,他的手腕似乎伤的不轻,按揉了一会后,弯腰捡起镐锄的动作还是有点僵硬。
他嘴角抿得更紧了,浩劫过后人口资源成了全世界的阻碍,他一直没能为自己找寻到足够的人手,很多时候他不得不自己亲自下矿工作,而且从他倾家荡产买了这块地之后,局面就一直未能打开,别说一开始的美梦了,就连他在清醒下的预测都没能实现。
他的钱就像放在一个只有出没有进的水池里,每分每秒都在轰泄的金钱甚至能在这个水池中卷起漩涡——再过不久,没有补充的话,它就要见底了。
在空无一人的地底,手腕还在执著地用疼痛戳刺着他的神经,关见向后靠在矿壁上,一向显得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崩裂走投无路的痕迹。
他甚至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