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甚至还想着,等李观云一怒拼命,他正好铲除这个大患,可现在这个情况,让无惨患得患失起来。
他一直有抹杀的念头,直觉告诉他,这样一个掌握太阳力量而不愿变鬼的人,多半会造成难预估的后果。
但他依旧没有消去心中的幻想,认为李观云变成鬼,凭借他掌握的太阳之力,或许有克服鬼类缺陷的可能。
“哦?这倒是让我奇怪了,你口口声声剑客的骄傲哪里去了?”无惨冷笑不已,慢悠悠走回主位,闲适坐下。
他笑道:“因为我已经看清了你,你很强,但你是一条可怜虫,你哪怕是天上的神,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众人面色狂变,玉壶已经傻了。
竟然有人敢和无惨大人这么说话,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童磨变过之后,差点狂笑出声,连忙金扇掩面,这种话,这人间,也只有李观云这么一个人,敢说出来。
黑死牟的脸上很奇妙,正所谓人艰不拆,尤其是对无惨来说。
当他看到无惨的面色,忽然明白,两人并非生死争杀。
然而无惨这一巴掌,并未给李观云留下预期的心灵创伤,反倒是无惨,遭受到重重一击。
无惨,破防了。
他面色狞恶如鬼,浑身力量不受控制的暴动,强横的意念令玉壶瑟瑟发抖,“八嘎!”
无惨当即就要痛下杀手,忽而瞧见李观云面上那淡淡的嘲讽之色,明明是他的阶下囚,却比他还要自在洒然。
仿佛李观云不是被囚禁的一个,而是他无惨坐了一千年的牢,那淡淡的嘲讽,深深的刺痛了无惨。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也感受到玉壶几乎崩溃的意念,那意念是一句话,‘这个人类怎么敢说真话?’
无惨双目圆睁,什么真话?玉壶也认为他是可怜虫吗?凭什么?
他是鬼王!最强的鬼王!谁说他是可怜虫!
黑死牟、童磨,手下两大上弦,竟然也没有发声的意思,无惨恍然明白,他们两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正所谓杀人诛心,李观云没有杀他,却诛了他的心,此刻无惨感受到的痛苦,比起五百年前被碾压不相上下。
“我要你生不如死!”无惨厉叫一声:“你们两个,给我轮换着看住他,不论白天黑夜,寸步不能离开,等我这次杀了日之呼吸传承者一家,我把你关进无限城,你变鬼不变鬼都无所谓,你会比现在悲惨百倍!”
“我要亲眼看着你,变成一头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说我是可怜虫!”无惨纵声狂叫。
这鬼宅中的鬼,无论大小,全都吓得浑身打颤,鬼王为何如此之怒,这怒火,简直能将一座城池烧毁。
无惨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哪怕是重伤他的那个剑士,他虽然恨,也是带着恐惧的憎恨。
而且那个剑士,比他更强,人家活着的数十年时间,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把人生生熬死之后,他觉得自己又行了,那个剑士一死,他就是最强的鬼王,他是最强的!人世间最强的存在!没有人敢忤逆他。
但是今天,这个不比他强的李观云,竟然深深的伤害了他,他恨得连杀他的想法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腔倾尽两海之水无法洗去的烈恨,ròu_tǐ消灭李观云,无法冲刷掉一点恨意,只会让他觉得李观云死得太轻松。
唯有让这个不愿低头的人,成为一条哈巴狗,天天对着他摇尾乞怜,或许才能让他心里感觉到几分释怀。
臻至极致的仇恨,从来不是杀戮那么简单。
而无惨话音一落,李观云已经被抛飞而出,无惨既然敢扇他的脸,他不必再给他什么面子。
死吗?他并不畏惧,用剑者死于半途,仅此而已。
漫漫剑道,心中虽有高远的天空,但这一巴掌,若是忍气吞声,便违背了他的剑道。
受人侮辱,哪怕他是神,哪怕他是蚁,也从来不会有分毫的迟疑。
况且无惨并非神,他李观云也不是蚁,双方撕破了脸皮,他绝不会像无惨这般瞻前顾后。
繁剑一出,真火一卷,哪怕不能同归于尽,哪怕己身会死,也决不能让心中剑道有所损伤。
是以黑死牟和童磨并未猜错。
口角溢血,李观云躺在院中的地上,噙着淡淡的冷笑,胸腹的痛苦,早已离他而去,无惨的暴怒,令他鄙悦。
这分明就是一条可怜虫,走了狗屎运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仍旧是一条可怜虫,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
“滚,都给我滚!”无惨仍是不能收敛怒火,玉壶直接被扔了十万八千里,两大上弦也满身狼狈的跑出来。
“鸣女,给我送下弦过来。”无惨尖狂大叫,他像一个疯子,被李观云一句话,破防破的彻彻底底。
今夜高月,鬼王无惨,暴杀七七四十九名下弦,惨叫天明方歇。
两条人影出现在他面前,童磨目光中竟有三分敬意,李观云或许不是最强,但他一颗豪胆,端是人间无有。
“我就不扶你了,自己站起来,免得无惨大人揍我。”
童磨似笑非笑,又有点忧愁,李观云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知道无惨大人会变化到什么地步。
虽然一听很舒服,屑无惨确实是这样,不过说出来就不对劲了。
“你不该说这种话。”黑死牟面色铁青,且伸出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目中分外的复杂难明。
李观云哂然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