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这样令人出乎意料。”领事点燃了自己的雪茄,笑吟吟地看着何峰,“我确实有要事与您商量。”
“商量?”何峰心想,什么时候你还跟我商量了?要不是前几次我用马克开道,说不定连基本的平等商贸待遇都享受不到,这会居然用“商量”一词倒是颇值得回味——看来准没好事。
仿佛就要验证何峰的担心一样,领事顺手掏出一盒火柴:“您看看,这应该是您非常熟悉的东西了吧?”
“这是……”何峰接过来一看,愣了,这不就是自家生产的“自强”牌火柴么?
“这个……”他猜不透领事的用意,只能含糊其辞。
“我听人说,这是您的发明?”领事今天破天荒地用了大量“您”字,倒让何峰感觉不太自在。
只是,眼见领事手舞足蹈,何峰却很冷静,语调平静地说道:“很高兴领事先生能使用敝厂生产的火柴。”
“何,你真不知道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废话,我怎么不知道?何峰愈加恭谦:“不知您有何指教?”
“我有位工业界的朋友,前段时间来青岛度假,结果认为这是非常优秀的产品。”领事一边比划着,一边心里暗暗在打小算盘:到底怎么才能把这中国佬的秘密套出来呢?
“承蒙您的赏识,我们可以谈谈产品的合作,我对进出口业务比较有兴趣。”
“这个……唔。”领事的眼珠子转了半天才找到他认为恰当的词语,“我的朋友认为……像火柴这么小的东西不适宜大量出口,运费很容易吞噬其中的利润,他想……想……怎么说呢,他想自己生产。”
“您的意思是?”何峰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面上却装作不知。
“他想购买这个技术,嗯,他愿意为此付出2万马克。”当时一海关两可兑换3055马克,2万马克约折合 0余大洋,说这个话的时候,领事紧紧盯着何峰,显得很紧张——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呢?第一,工业家一共开出了3万马克的价格,并且说好,不管领事能还到什么价格,中间的差价作为他的佣金。
现在领事一怕何峰不同意,二怕何峰索要高价,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浑身难受得如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何峰心里好笑,嘴上却说:“2万马克?可是我一年的利润也能达到这个数目啊,卖给了他,我怎么办?”
“嘿……何,这个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愿意和你分享中国市场。如果您以适当的价格转让这个专利,他将愿意在中国合资建设工厂,股份可以商量,中国以外他会另行设立工厂进行生产。”
“严格说来我只是总工程师,有关技术转让的细节我还得向股东报告。”
“何……”领事脸上一阵抽搐,仿佛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倘若你能促成此事的达成,他愿意付给你3000马克的酬劳。”
何峰愕然——今儿居然反过来行贿了?
“当然,我的朋友也说这项技术的关键在于配方,原理并不复杂,他相信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可以分析出一样的配方来,那时候可就一钱不值了。”
“这是威胁么?”何峰反讽了一句。
“不不不!这只是我善意的提醒,你想想,转让技术对你并没有什么损害,反而能获得一笔不小的佣金……”领事极力辩解。
“我能与这位先生当面谈谈么?”
“当然可以……不过,他这几天去天津了,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没关系,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和他下个月在奉天会面。”
看到领事的脸色有些犹豫,何峰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不失时机地鼓捣了一把:“请您放心,您的酬劳我不会忘记的。”为了方便办事,每次购买设备何峰都会送给领事一、两千马克,作为对他中间牵线搭桥的报酬,此领事也比较识趣,介绍的设备和技师倒算比较优秀。
这才打消了领事的疑虑。
面对何峰汇报的情况,秦时竹等人陷入了沉思。
卖不卖呢?自行车已经与日本人搞了一次,这次轮到火柴,可以想见今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技术创新固然是大好的利润来源可也会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一味的围追堵截是拦不住,如何顺应潮流,实现价值最大化便成了要认真思考的话题。
“卖……价格不是最主要的,火柴配方也不算是核心技术。”秦时竹分析道,“如果能把德国势力引进东北,我们便能够在面对日本时取得适当的势力平衡,这对于扩张我们的生存空间是大有帮助的。当然,帝国主义也可能联合起来绞杀我们,但无论如何,以夷制夷的套路值得一试。”
“我猛然想到,我们现在是守着金饭碗却讨饭吃。”
“此话怎讲?”
葛洪义稍微说了两句,秦、何两人脸色大变,先是惊愕,后是兴奋不已。
“太好了!”秦时竹挥舞着拳头,“哇呀呀,掘到金山了,怎么以前就没想到?”
“不是没想到,而是自身不够实力,现在有了回旋空间便可以施展一番。”葛洪义微笑道,“老大熟读经典,难道便忘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一番议定之后,德国工业家沃恩斯和青岛领事鲁宾终于秘密抵达了奉天。
“沃恩斯先生,鲁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