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是很善于自我调节的,仅仅2个月,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局势一下子便缓和下来。各方面对朱德现在的地位虽然并不是很满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更重要的是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地位倒是日渐巩固。
即便是1、2两个旅,对目前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特别是,在听说张孝准这次抵达云南的目的除了宣布人事任命之外,还要进行军队编制的调整,原本矛头一致对准朱德的1、2旅,彼此先开始猜忌起来。
按照军区的意思和国防军规划,云南作为边疆省份要编成2师1旅,虽然没有明确到底如何编练,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朱德所在的旅必定会占据其中一个师的名额——事实上也是如此,在蔡锷赴京之后,朱德接管了云南的权力,原本的师部已经被3旅接着护军使体制调整而合并吸收了,再加上朱德又有中央政府正式的任命,这个结果是可以想见的。
对中央政府不买账只能停留在实际行动上,在口头上,各方对于中央的态度都是极为“诚恳”的,所以,反对朱德占据其中一个师的名额并不现实,最现实的还是抢占另一个师的名额,在这一点上,虽然还没有明确,但是动向是可以揣摩的——张孝准握有全权,朱德有不容忽视的发言权,只要这两人点头放行,升格一事估计多半就是板上钉钉了。因此,1、2两旅先后降低反对朱德的调门,甚至在公开场合还要唱拥护护军使的调调,就是这个考虑。
至于唐继尧,虽然因为蔡锷的缺位而挂上了西南军区副司令长官的头衔,但众人都清楚,这个副司令长官不是中央一路的系统,他的影响力在西南并没有实际意义。或许在贵州还比较管用,可现在云南的事情迫在眉睫,谁关心贵州?就1、2旅而言,也不希望唐继尧入主,甚至宁可张孝准坐镇也不愿意唐继尧坐镇。道理更清楚地摆在面前,唐继尧是滇军出身,贵州和云南又是直接接壤,如果他接手,直接就会把贵州的班底弄过来,到时候不要说升格为师,就是手头旅级编制都不一定保得住。张孝准就不一样了,他是西南军事最高长官,手头也没有嫡系部队——有部队也是京城秦大总统的,他来云南点验,最多就是挑个对中央服从,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因此,张孝准要比唐继尧可爱的多。
至于个人作风,张孝准更比唐继尧让人接受。唐继尧先入的昆明,甫一驾到,便是滇军元老的架势,端足了老前辈的架子,何长林和罗光学碍于面子不得不去迎接,唐继尧还肆意指点,让他们心里都是一团火,偏又发作不得。这个时候,傻瓜才会去抱唐继尧的粗腿。至于后面几天的拉拢,众人更是冷眼旁观——这套又打又拉的架势俺们看得多了,但我们3岁小孩啊?
所以,唐继尧虽然在云南搅合得风生水起,但具体的战略进展并没有什么突破性成果。想拉拢2个旅长,没有人买账,想和任可澄谈条件结盟,后者也是哼哼唧唧,没有个痛快话。倒是让唐继尧好生无趣。这一点,便不得不提及刘光照的作用。原本云南的局面,是刘光照一手打开的,但唐继尧因为要派人留守贵州,没有让刘二先生跟随自己,一来二去,战略便执行得差了。他还以为时机可能还不成熟,恰恰没有想到正是自己入滇以后不恰当的举动和过于高调的亢奋,让众人对此都保持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大会预定在9月1日召开,议程共有4项,要求云南各军少校以上军官和在昆明的县级以上官员出席。一项是张孝准代表中央,宣布有关军事任命和人事变动——这是例行公事;一项是张孝准代表军区,对各级军官颁发嘉奖令和晋衔令——这同样是例行公事;第三项是检阅云南部队,由于朱德的部队就在昆明,便将检阅目标定位第三旅;第四项是做政治报告,对推动云南军民分治做动员讲话,算是预备会议。
这些并不是最关键的,最最关键的是在军政大会召开后,张孝准、唐继尧等军区司令部要对3个旅进行考察,决定究竟如何确定编练名额——这才是顶顶要紧的。因此,各路人马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在当中获取最大利益。就是暂时没有提上议事日程的贵州,也急于打听其中的情况,毕竟,云南结束之后,贵州不可能毫无变化。
在这样的跌宕起伏中,朱德保持了低调和沉默,只知道机械地准备接受军区点验和各类接待工作,甚至于常有的客套来往都没有心思去过问,但只有常林,才知道朱德到底在忙些什么。
和盛气凌人的唐继尧不同,张孝准倒是保持了平易近人的态度,虽然,没有人能够轻易从他口中套出话来,但至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还是颇有希望的。
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清楚到底涌动着什么浪潮。
“旅座,已经都沟通好了。”
“怎么说?”朱德压抑住自己的兴奋,问道,“有什么意见?”
“这是他的条子。”
朱德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6个字,“你办事,我放心”,笔画苍劲有力,气魄亦是宏伟。
“好!”朱德把纸条揉成一团,想了想,又慎重地点着了火。
望着化为一团灰烬的纸团,常林问道:“您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