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遥也是不由得一惊,皱起眉头强忍着心头的一阵阵恶心和厌恶感,总算没有当场失态。
不错,他和所有的突击营官兵不惧血腥,但却不嗜血,更不是天生的食人族。即使面对怎样对付都不为过的日本鬼子,他们也从想象过如此这般砍下鬼子的头颅,而作为一种战绩的汇报,或者为自己是勇士而证明什么。
甚至他不得不这样去想,作为蒙古勇士,扎噶尔、巴达尔扈以及更多的骑兵军蒙古族战士们,这种天然迸发出来的嗜血表现,除了一定是继承了成吉思汗大帝横扫欧亚大陆时的那种血性和霸气之外,同样也继承了他们在所向披靡进程中的一路屠城、烧杀和劫掠的秉性。
而又是什么激发了他们自我民族特性中的这些嗜血部分呢?
毋庸置疑的,是那几个令他们深入骨髓里民族优越性的被羞辱感,以及身为同样睥睨天下的突击营一份子的身份认同感,两股力量纠缠而纠结,最终爆发出他们身上这种令汉民族瞠目结舌的嗜杀、残忍之手段。
对一支军队而言,这些特性不可或缺。
但这种特性倘若不加约束地任其发展,一支再优秀的军队,也无疑于会将一支本来有别于世界任何一支军队的武装集团,自我退化、甚至自我认知到若干个世纪前的冷兵器时代。
这,也是令任何一个拥有着高度体系化、科学化的文明世界军队指挥官所无法容忍的。
左或者右,都是一个问题啊。
孟遥目光闪动,正待开口,一骑快马突然又飞奔而来。
马上不是别人,正是另一名骑兵军师长扎噶尔。
只见他飞快地勒住马缰,一个闪身便滚下马鞍,竟然不依军礼而以古老的蒙古族半跪之礼抢步而出,一头扑倒在孟遥脚下,声嘶力竭地哽咽道:
“营长,骑兵军全体官兵在此特别恳求,请营长再次特批给我骑兵军五团一个中队鬼子战俘,并将子弹也同时还给他们。我们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和鲜血,真正洗刷我们刚刚得到的耻辱。”
话音刚落,无数的骑兵军战士齐刷刷地滚鞍下马,纷纷以半跪之礼抱拳在地,举目望向孟遥整齐地呐喊着:
“请营长特批,我们愿以自己的鲜血洗去耻辱。”
孟遥心念一动,缓缓举起一只手来,却见黑暗中忽然走出一条黑影,身形看上去摇摇欲坠,但脚下的步子却显得异常坚定。
覃五柄定睛一看,却是妇女团的那个罗君萍。
那么多女人都吓晕过去了,亏得她竟然不仅还能站立,而且还能如此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
“站住,你来干什么,马上退回去——”
覃五柄一声断喝,同时伸出双臂开始试图拦截她。
***,还真以为自己是花木兰吗?真要再走几步,人头山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绝对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这个噩梦中。
谁知,罗君萍竟然充耳不闻,甚至还怒视着覃五柄,咬牙切齿地地低吼道:
“滚开,你这个——”
话音未落,饶军飞身扑来,一把将她抢进怀里,一面歉意地冲着覃五柄连连点头示意,一面就要把她死命拉回去。
不料,罗君萍却突然一口咬在饶军手腕上,趁着他吃痛地一愣之际,快步便跑了过来。
“孟将军,日本鬼子是我见过的最qín_shòu军队,突击营是我见到中国最好的军队。但如果您要让这种仇恨继续蔓延下去,就无异于置突击营不义之境,又与最qín_shòu部队有何区别呢?”
孟遥盯着义正词严的罗君萍,挥手命抢上前的覃五柄、姜成等人退下,不知不觉间突然一摇头。
好嘛,连称谓都从“营长”一下子回到了此前泾渭分明的“孟将军”。
这些接受过所谓西方文明的所谓自由、平等、博爱思想的中国留洋女子,到底还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西方圣母站了出来。
然而,当她嘴里的那些最qín_shòu部队烧杀抢掠奸淫屠城之时,她那时为何不勇敢地站出来,如此义正词严呢?
一句话,面对qín_shòu时,她们只能选择沉默。
而面对突击营,她们因为知道怎么做都没有危险,甚至还能因此博得一个更加光辉的好名声。
在这些留过洋、镀过金的新派中国女子中间,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带着这种思想进来的。在她们眼里,突击营能征善战,所向披靡,但却始终又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任她们胡闹和拿捏,然后还可以光彩熠熠地全身而退吗?
倘若突击营在国人的眼里,最后留下的印象果真如此这般,那么,骑兵军今晚的突兀表现,反而令他获得了一种新生般的警醒。
想着,想着,孟遥突然招手叫来一名空降师战士,抽出他腰间的手枪,一把扔在了罗君萍脚下。
“对你此刻脑子中的这些古怪的念头,我很遗憾。”
“现在我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我很愤怒,也很伤心。你仔细听着,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拿起地上的枪,稍后给我杀一个鬼子瞧瞧。”
“要么现在立刻转身给我滚蛋,明早天一亮离开我的突击营。”
说完,孟遥不再瞅愣怔于地的罗君萍一眼,一步一顿地走到仍然半跪在当前的骑兵军阵前,俯身扶起扎噶尔和巴达尔扈,手中加了一把力道地道:
“两位师长请起,感谢你们用一种异乎寻常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