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妍的坚持要求，亦难也并没有太多反对，于是两人在长安城外找了一个猎人遗弃的屋子休息一晚上。
没有过多久，清妍便寻了一堆木柴放到地上生起一堆火。亦难盘腿坐在铺了稻草的地上，手里拿着一串檀珠缓慢的转动着，不知是否是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他颜色本就淡的唇瓣如今更是苍白。
他看着清妍利落的动作，微笑着说道：“你好像对这些事情很熟悉。”
清妍拍了拍手，也跟着坐在铺了稻草的地上，她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人行走江湖肯定要有个一技之长附身才能照顾好自己呀！”她顿了顿说道，“我单字一个青，你叫我青儿便是。我嘛，我觉得亦难不好听，不如我叫你阿难好了！”
清妍从小便是如此，撒个谎可谓是信手拈来，腹稿不打一个，眼睛不眨一下的。
亦难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女，不知为何，让他想起在破败的大雁塔中遇见的那个神秘如风的女子。他垂下眸子，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点点头淡然地说道：“青儿姑娘。”
清妍抿嘴一笑，转动着灵活的眼珠子凑近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亦难看着眼前放大的俏脸，他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微微偏过头看向其他的地方，说道：“我……我在想今日遇到的一个前辈问我的一个问题。”
韩半仙能问出个什么问题来！清妍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却还是问道：“哦？问的什么问题？”
亦难见她退了回去，松了一口气说道：“他问我可知既然佛家不允许弟子犯五戒，那为什么那庄重肃穆的华安寺中也有一枝繁叶茂的月老树，为善男信女牵线？”
清妍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惹得亦难侧目看向她，只见她指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然后问道：“你可别告诉我一路上你想这个问题这么久都没有想出来！”
亦难兴致盎然地问道：“晴儿姑娘可知是为什么？”
清妍手撑着脑袋，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个问题就如同那菩提树结的果子一般。”
亦难回想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懂，问道：“我见是见过菩提树，但却不知与这个问题哪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清妍的脸上梨涡浅浅，她比划着说道：“菩提树乃是佛祖坐于其下顿悟的圣树，众人皆以为它会如同佛家的佛经一般神圣不可侵犯，但是没有见过菩提树的并不知道它结下的果子形状如同男女合抱，极富情爱意味，这与佛家来说是格格不入的。”
见亦难仍是一连茫然的样子，清妍难得好脾气地继续解释道：“因为这世间万物皆是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就连佛祖的顿悟也是那冥冥之中的缘。而世上的男女情爱更是由‘缘分’二字化来的，不能为人力所阻挡，所以寺庙中常常会有这样一棵姻缘树为男女牵下这种缘分。”
她明眸善睐地笑着，手指在空气中划着，如葱如玉的手指被火光映得有了晶莹的感觉，亦难只听她那清脆的声音说道：“而那种感觉就像天上的云，石板上长出来的花，岩石的磐化，树根经脉上的斑驳年轮，神秘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亦难认真地看着她被火光映着带着敬畏的侧脸，线条柔美；听着她解释着他从未理解过的问题，心里似有什么在随着她漂亮的话语，破土而出。
结果，脑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亦难捂着脑门上被打的地方疼得直吸气，又怒又委屈地问道：“你干嘛打我？”
清妍瞪着他，质问道：“诶，我在跟你解释，你居然还走神走得这么厉害，还好意思问我干嘛打你！”
亦难揉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师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一时想不过来嘛！”
清妍叹了一口气，诶，他可真是个呆子。她问道：“那你师父都跟你讲些什么？”
亦难连忙说道：“师父会跟我讲解经文，然后……然后……然后，就让我出来游历尘世。”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清妍点点头，说道：“你师父果然是个高人，知道只有到过地狱的人才能抵达天堂他让你到尘世中修行，应该是想让你明白世间疾苦的。”
亦难放下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清妍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打趣般地问道：“慧亦圆智觉妙，看来阿难你的排行还是很高嘛！要不哪天我要是看破了红尘就来找你出家梯度，如果阿难你收我当弟子，我是不是就排‘圆’字辈啊？发号嘛，就叫圆周率好了！”
圆周率？
亦难满额头的黑线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自说自话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摇摇头，结果看到少女看向自己，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好像他年幼时捉到的一只蝴蝶，她的眉毛好像新月，她的鼻子笔直中带着弧度，她的嘴巴粉嫩得如同花瓣上的露珠，他呆呆地看着她笑，一时忘记了身处。
只听到少女娇俏地凑近他，问道：“阿难，我漂不漂亮？”
他听到自己心的声音，不由自主如同着了魔一般地点点头，说道：“漂亮。”
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在少女嘻嘻的笑声中像镜子一般‘夸啦’‘夸啦’地破碎了一地。亦难回过神来，原本白玉一般的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就钻进去，他闭上眼睛，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是耳旁银铃一般的笑声总是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