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华爬起来,其他的男女青年们正在慌乱地拿镰刀割麦子。
有两人假装在割麦子,手上却没有镰刀,麦子也不见倒下。
“你俩干什么,你们的劳动工具呢?”
一名战士严厉地问。
“刚才吃早饭时,不记得把镰刀放哪里了。”
“会不会是霍哥拿去了?”
霍哥?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
这个监狱中的牢头和霸王,哪里干过一天活?
他要镰刀干什么?
“你们快过来!”
远处的麦田里,有一名战士忽然大喊起来。
众人跑过去,只见霍哥倒在麦田里,身下枕着两把镰刀,满身是血。
牛解放仔细看了看那镰刀,说:“咦,这不是我的劳动工具吗,怎么在这里?”
他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地说:“想起来了,早上起来,我麦子割到一半,早饭时间到了。便给大家送早餐,又跑去叫朱晓华喂猪,镰刀便随手扔在这里了。”
另一人也说:“我也是,见早饭来了,扔下镰刀,就吃饭去了。”
刚才,霍哥正殴打朱晓华,忽然听到枪响,拔腿便跑。要知道,在劳改期间打架斗殴被抓住,那可是很严重的罪行。
他不想被抓到,于是在麦田里狂蹿,逃跑中踩到地上的镰刀,结果把自己绊倒后,脑袋又撞上另一把镰刀……
中年战士看着麦田里血流如注的霍哥,脸色一沉,说:“停止劳动,所有人带回!”
朱晓华趁着这些人去看霍哥的时机,伏身趴进了半人高的麦田里。
浩浩荡荡的麦田一望无际,如果有人躲在里面,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找到。
他看着田地里劳动的人向一处聚集,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爬去。
麦田之间有大大小小的缝隙和田埂,这些缝隙和田埂足以容纳他一个人藏身。
微风吹拂,麦浪动起来的时候,朱晓华便随着风的方向在田埂上快速移动。
他得设法离开。
霍哥狮子大开口,要自己一次拿出一百三十块钱给他,可是身处农场的朱晓华根本身无分文。
如果就这样回去,仍然要不停地打架,不停地被霍哥和牛解放等人追债。
他必须挣脱这样的死亡循环。
几十分钟后,他爬到麦田边缘,夹子沟农场的红砖房已经模糊不可见,只剩下几个微小的红点。
他从田埂上爬起来,拍了拍浑身的尘土,迎风欢呼,
“我自由了!”
“再见了这个破地方。”
农场大院里,劳动的人正在陆续返回。
由于猪圈栏杆被霍哥破坏,大猪、小猪全都越栏而出,跑进麦地里去了。
农场临时组织人去把猪找回来。
一时间劳改人员和看守战士们进进出出,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到朱晓华的离开。
直到将近午饭时间,丢失的猪全被赶进了猪圈里,所有人在农场大院里集合。
红砖墙内,四十多名男女站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一名领导模样的战士站在台阶上清点人数。
牛解放放置好猪圈栏杆,最后一个步入院子。他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数了数,发现少了朱晓华。
“报告长官,除过霍哥,应该就剩朱晓华没来。”
“霍哥已经躺下,再也不用来了。”人群里有人发出惋惜的感叹。
对于霍哥,大家感情复杂,一方面霍哥武功了得,很有大侠风范,众人都很佩服他,甚至有些崇拜。
另一方面,霍哥身为这儿的牢头、狱霸,平时没少给这些人吃苦头,不少人都被霍哥揍过、敲过竹杠。众人对他既畏惧,又憎恨。
台阶上,战士长官停止清点人数,皱起眉头,脸色顿时有些凝重。心想,牢头霍哥死了,就已经够乱的了,如果此时再有人逃跑,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长官不用担心,朱晓华这人胆小如鼠,你放他跑,他也不敢跑。多半是迷路了。”
牛解放长期在霍哥手下打杂,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他一眼便看出了长官的忧虑。
人群里有人附和:“就是,朱晓华这人是个病秧子,经常发烧,走路都东倒西歪的,能跑哪去。”
人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由于大领导没有来,这些人群龙无首,都站在院子里,在太阳下暴晒着。
直等了近一个小时,朱晓华率先从大院西侧的红砖楼里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中年战士肖队长。
有战士小跑着过来宣布:“朱晓华刚跑出农场,又被找回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牛解放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怂货朱晓华真有的胆量逃跑?
他仿佛吃了颗苍蝇,又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难受。
这个怂货朱晓华,他怎么敢?
不过,牛解放很快便高兴起来了。
心想,怂货朱晓华逃跑,现在被抓回来,这下还不得死?
“这种怂货,处死他算了!”
牛解放率先怂恿。
其他人也附和:“对,劳改期间敢逃跑,那就得处死!”
肖队长站在大院的红砖墙下,身后是斗大的白漆标语:“认罪悔罪,积极改造”。他站立了足足有两三分钟。
听到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他皱了皱眉头。放声说:“这里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这一个个的,谁给你们的权力?”
台阶上的战士,立马顺着肖队长的意思,大骂道:“你们都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