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欢喜,向张凤娥道:“该早些请你过来。”
众人一想,还真不知说什么是好。原本是自家的法子,最后反而是别人来告诉。
早上天还阴阴的,有点风,巳初出了点太阳,随后风也渐渐停了,到了中午,太阳整个出来,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老太太喜欢,决定提前去园子。
陈氏吃得下东西了,心情好,精神也好,身上也有了力气,便也跟着。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叫人抬着轿子跟着,道:“若累了就坐轿子,可不许要强。这里都不是外人,谁也不会挑你的礼。”陈氏应了。
吃过饭,老太太略坐了会子就回去了,陈氏要歇中觉,便和老太太一道走。
出了门,林鸣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哪还由得了人?好容易求得老太太的同意不必回去,等老太太一走,他就拉着馥姐儿安哥儿,三个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说了会子,馥姐儿就过来一本正经地与黛玉和张凤娥等人说:“听鸣哥儿说,园子里的枣树结了一树的果子,红彤彤的,我和安哥儿还不曾见过。娘和姑姑自说话,我们去瞧一眼,立马就回。”
黛玉抿嘴而笑,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但说话的是馥姐儿,她就点头同意了,道:“我和你娘说会子话,就不去了。”她不担心馥姐儿和安哥儿,馥姐儿淘气归淘气,毕竟大些,也知事务。安哥儿年纪小,又老实。林鸣却不同,没人管着,他高兴了,能把房子给点了,便叮嘱他道:“要听姐姐和妈妈们的话,可不许淘气。”又打发红绡跟着。
馥姐儿年纪渐大,也知道要脸面了,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张凤娥不好呵斥她,出言交代了几句,道:“你年纪最大,别只顾着自个儿顽,看着鸣哥儿和安哥儿些儿。”
听言,黛玉笑道:“我看馥姐儿懂事得很,哪里还用你交代?”
黛玉又交代了跟着的婆子丫头们好些话,才打发他们表姊妹出去。
桌上的残席早已撤去,换了果脯等物,当中有一样杏脯,两个人的话题就从杏脯转到杏树,然后就到当年卢慧娴和林珗圆房,三春过来做客,她们几个在落英亭里吃酒的事。说到一半,张凤娥忽然想起迎春死了,探春和惜春也落难,当日五人,竟只她们还能快快活活地坐在这里吃酒,不免有些伤感,道:“这才几年……”
原先她还怪贾珍和贾琏害了柳湘莲,这会子早没了恨意,反可怜他们如今的境遇。
张凤娥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黛玉也才醒悟过来,她又忘了,脸上的笑容凝注,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世事无常,说的就是我们罢。”
孙家是大同人,却在这边买了地预备埋迎春,显然是不让迎春入孙家祖坟的意思。张凤娥一个外人听着都气不过,道:“她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偏配了这么个忘恩负义之辈。”言语中有指责贾赦的意思。
贾赦固然有错,但迎春的不争,也是造成她悲剧命运的一个要素。人已经死了,再来争这些也无益。黛玉遂不肯说,叹了一口气,道:“孙家这样急,怕还有别的缘故。”
若要说,她也说不出来,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就没和卢慧娴说。
张凤娥想都没想过,哪里知道。见黛玉这么说,似乎有隐情,道:“怎么说?”
黛玉摇头,道:“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