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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的车驾还没到荣王府的那条大街上,荣王就已经得了信儿。
自从万彻从军离开京城,福宁大长公主就深居简出,除了皇家大典,是极少在人前露面的。
就连荣王太妃这与她相交多年,感情深厚的姐妹交也难得见她一两回。
听说她过来了,荣王太妃扔了筷子就叫人扶她迎出去。
荣王妃这午饭也才刚吃了一半,慌慌张张地叫人收拾了,整整衣裳让人抬了轿子,亲自到正门去迎。
在前头花厅,迎面碰着了荣王,不多时,太妃也到了。
娘仨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长公主怎么会挑了这时候急急过来?”荣王太妃心里直跳,这个大长公主是她年少时便结识的手帕交,她那性子脾气自己是最了解的。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谁能劳动她大驾光临?还动用了公主仪仗?
“王爷,可是朝中有什么变故?”荣王妃悄声问丈夫。
荣王摇了摇头,满腹疑惑:“并没什么特别的。且大长公主从不过问朝政,她过来也应该与朝堂无关。”
与朝堂无关,只能是与宗室相关了。
荣王现在是宗室的宗人令,大长公主又是宗室里的贵人,宗室里有什么要紧的大事,都会派人上门向她请示询问意见。
可会是什么事?
荣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就见荣王府正门大敞着,插着孔雀翎羽,金漆朱绘的大长公主车驾在门前停下。随行的宫人摆好踏凳,大长公主盛装被女官们扶下了车。
头上带着七凤翠翟垂珠公主凤冠,手里握着凤头点漆乌木杖,大长公主面似冰霜,凤眸带怒,就这样带着仆众,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把荣王夫妇吓了一跳。
这阵仗,像是大长公主带了人要来砸荣王府一样。
荣王紧走两步,上前给大长公主行礼:“姑姑,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大长公主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怎么,如今你是宗人令,本宫便不能上门来了吗?”
口气不善,这得夹了多少火啊。
荣王赶紧陪了笑脸:“姑姑能到侄儿这里来,是侄儿天大的福气呢。母亲一直念叨着您,说是许久不见,思念得紧。姑姑快请进屋里,外头还凉着。”
听他提到荣王太妃,大长公主脸上的寒霜化开了一些。
“姐姐身体可好?”
“托公主福,家母身体康泰。”荣王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引着她向里面走。
一抬头,便见从大长公主车驾后又下来两个贵妇。
一位是大长公主的长媳,安乐侯夫人,另一位也是他识得的,宣王世子妃沈氏。
怎么宣王世子妃会跟着大长公主婆媳一起过来?
荣王心里觉得疑惑,便见世子妃扶着安乐侯夫人一起走了进来。
“侄媳妇给王叔请安。”蕙如忙给荣王见礼。
荣王笑着说:“自己家的人,用不着这么多礼。你来了正好,嘉陵这些天总喊着无聊,吵着要去找你,你们小姐妹也有些时日没聚聚了吧。”
蕙如歉然一笑道:“前儿我让人递了贴子给她,本就是要今明两日挑个空过来跟她说说话的。我也叫人给太妃带了几支上好的参,一会便送过来。”
见他们说话,安乐侯夫人先一步扶了大长公主进屋去,荣王觑了空儿,小声问蕙如:“你公主祖母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可是咱们家哪里得罪了她?”
蕙如也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原是侄媳妇的不是,早上去给大长公主请安,没想到闲拉家常的时候让她生了气,这才拉上我和伯母一起来王叔府里头。都是蕙如惹出来的事端,与王府无关。”
“真不是荣王府让姑姑生气?”
“不是。”蕙如立刻摇头。
荣王先松了一口气。
这位大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妹,与先帝兄妹情谊深厚,当年先帝能力排众议,胜过诸多王爷登上这个皇位,大长公主与她的夫家是出过不少力的。因此上,不论是太后还是皇上,对这位大长公主都相当的礼遇敬重。
大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护短,人长得美,但性情刚烈,脾气火爆,若触了她的逆鳞,便是面前站着的是皇上,她也敢拼命。
这些年虽是一心礼佛,修身养性着,但骨子里的性情不会改变。
荣王脑子里转了转,看着蕙如说:“可是有人让你受了委屈?”
安乐侯就是个享乐王爷,万彻远在西北,她膝下的女儿如今也是儿女成群,并不需要她撑腰。如今能让她像只母狮一样炸了毛发火的,数来数去也就这个新收的孙女儿了。
蕙如惭愧地垂下头。
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也出乎她的意料啊。
二人走入堂中,大长公主已经和荣王太妃坐在上首,这么会子工夫,二人已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竟然都哭了起来。
荣王妃和安乐侯夫人坐在下首也是不住地抹泪,把荣王和蕙如都给吓了一跳。
就听大长公主哭着说:“我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却半点享不了儿孙福。彻儿那样的好孩子,如今就在西北荒漠苦守着,朝饮白露,暮咽黄沙。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家也没有,连个可以说说暖心话的人也找不到。我每回一想到他,这心里就像被刀搅着,痛啊!”
荣王太妃也陪着落泪,万彻是她看着长大的,性情样貌出众,又有文韬武略,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儿,若是能留在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