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醒来的时候，高烧并没有退。温度只是像潮水一样，渐渐褪去，留下格外脆弱、汗水淋漓的的她。并且，你能看出来，看似已经退下的浪潮仍在无声的拍打着她。你甚至能想象的到，她鬓角血管里发出难以察觉的咆哮。
不能过早的下结论，还早的很。
穿过荒芜、混乱不堪的城市街道，接近滩头防区的途中，我渐渐闻到微弱的海水气息，在盐腥味和各种有机体气息中，始终没有变化的是当地植物苜蓿草的味道，以及流进海湾的化学原料的刺鼻臭味。这是我过去那具身体不具备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加强有好有坏，好地方是我能分辨出周围的异变，坏的时候，对很多食物都没有了胃口，因为你稍微思考，就知道，里面夹在了一些什么特别的东西。
随着我们的到来，滩头防区对我们做出了反应。阻挡蜈蚣为我们起身让路，各类防具摇摆着退后。我们经过时，卓雅耸着肩，低垂着头，颤抖不止。
冠群的队医对她的这种情况，给的说法是被病毒感染时间过长造成的。当时卓雅不耐烦的躺在扫描器下，他眯着眼看着现实器宽慰我们：“这里不适合养伤，她这样的情况完全痊愈还要很久，适合静养一段时间，我建议你们在更温暖舒适地方静养一两个月，比如去朝阳，找一家电子诊所，做一次全身检查，然后再观察一段时间。”
她对这个结论有些火大，尤其是一两个月，与见鬼的朝阳那个地方。
那边的队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耸耸肩，其实大家都明白，至少的回去确认病毒到底有米有杀干净，以她现在这种状态，确实没法干活了。
虽然她极力反对，但是小队其他成员都一致同意要回去一趟。
“没啥的，就是动用点存款嘛。”米琪笑着说，“回去开个啪，如果不行就再来一次，你不怀念那边的夜生活么？”
滩头防区的大门颤动着升起，我们走进大门，来到上次的空地。这里与上次相比，这地方几乎可以用荒凉来形容。简易的气泡房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身影，他们正在用推车搬运着设备。
天气太冷了，大家的想法都一样，不愿意出门。无人侦查机的停机坪都覆盖了厚厚的防雪布，他们预测了暴风雪的到来，这时候放出无人侦查机无异于增加战损。
越过这片气泡房屋，你就可以看到那艘大型运输船已经被积雪覆盖了上半部分，但是船码头那边的吊车却一动不动，整个基地里都弥漫着一种大难临头的悲凉气氛。
“还是跟老黄聊聊吧。”冠群说着，从他那辆残破不砍的机车上跳了下来。他的目光看向他的队员和我们。“我估计这边都没有什么空的床位了。让他给你们在船上搞几个铺位。大雪天，这些人估计都会上来，而且短期内也不会给他们派活。你觉得呢，小雅？”
面容憔悴的她，拉紧外套，她不想跟老黄谈话。
“我去吧，头儿。”图洛提议道，然后他用那条没受伤的胳膊笨拙的依着我的肩膀，从我身后跳下去。
他踩的脚下的积雪嘎吱作响，“你们去搞点咖啡、茶什么的，暖暖身子。”
“去吧，”米琪说，“别老黄脸，他要是不给我们安排，我们到他床上撒尿去，让他晚上也别想睡个好觉。”
“好，好，我就这么跟他说。”他翻了个白眼，“看他干不干你，喂，建哥哥，要不要一起啊，给我撑腰。”
我眨眨眼，“呃，行啊，没问题，小花、米琪，你两谁帮我停下车？”
小花滑下车座，漫步走过来。图洛走到冠群那边，回头等着我，他头朝营地的方向摆了摆，“那就快点，我们赶紧把这档子事解决掉。”
不出所料，老黄看见我们并不高兴，他让我们两在他办公室外面等着，妈的，都是营地了，政府办公地，都不供暖，我和图洛吐着白气，等着里面那位处理冠群小队住宿的那位，我们知道，这他妈的都是他的说辞。
等候区跟来的时候一样，摆着廉价座椅，房间一角的全息显示器，正播放着新东京星以及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神州星域的联邦新闻。一张低矮的桌子放着一台公共数据浏览显示器，供不懂规矩和喜欢刨根问底的家伙使用。
“说吧，你想找我聊什么。”我说着，朝手心哈了几口气。
“啥？”
“得了吧，你要是需要人给你撑腰，那米琪和小花就该想要男人了。说吧，有什么屁就快放。”
图洛脸上浮上笑容，“嘿，你知道的，我总是好奇那两姑娘的事。就是让男人晚上睡不着觉的那种。”
“滚！”
“好吧，说正事！”他用没受伤的胳膊靠着椅子，双脚搭在小桌子上，“她醒来的时候，你旁边陪着她，没错把。”
“对。”
“她对你说什么了?我要听真话。”
我转头看着他，“我昨晚上不是都告诉你们了么。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她就是呼救，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名。都是些胡话，我在她清醒后的那段时间，她几乎都是神志不清的。”
“是嘛？”他摊开手，审视手掌心，仿佛那里有张地图似的。“这么说吧，建，我是搞情报工作的，我能活到今天就是留意细节。我现在想说的是，我看到了一个细节，你现在看卓雅的眼神变了。”
“真的？”我努力让语气维持温和。
“平时嘛，你看小雅的眼神，就是那种穷鬼饿疯了的眼神。可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