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希白只但笑不语,林泽却往前一步,只诚心谢道:“多谢裴大哥仗义相助,小弟林泽拜谢。”
听林泽报出名讳,闻希白和裴子峻不禁侧目,闻希白更是笑道:“原来你就是林泽,难怪,难怪!”他一连说了两个“难怪”,话中多少有些其他的意思。林泽看他的神色,却并无不对,便探询一句,闻希白只笑了一声,“原先还听闻院长好容易请了沈先生回来暂摄院长之职,还想着沈先生绝fēng_liú人品,必与别的先生大不一样的,又听说他还带回一个学生,大家都好奇得很,只不知是谁罢了。”又看向林泽笑了笑:“原来这新来的学生就是你呀!可巧今日见了,咱们也好去沈先生跟前请个功,若得沈先生厚爱指点一二想必极好不过的事了。”
闻希白原是开惯了玩笑的人,可裴子峻却最是心肠耿直不爱曲折,听他如此说,虽知他不过玩笑的话,却还是沉声道:“只在这里说笑一阵也就是了,难道张先生的教导还不够你学的,前日还有一课没有背出,今日又来管这闲事,等明儿个张先生考校你功课,怕又要挨打。”
林泽听了,也笑起来,只说:“原来二位都是在张先生那处学习,说来是我失礼了。”一面说着,一面已拜了一拜,“小弟不才,今日起亦要在张先生一处学习了,还望两位师兄多多照拂。”
闻希白讶异道:“你不是有沈先生教导么,何故竟往张先生那里去了?”见林泽只抿唇淡笑却不再说话,转念便想到,这无非是沈先生的安排了,也笑着揽过林泽的肩膀,笑道:“到底是缘分使然,日后咱们一处学习一处进步,也再好不过的。”看了一眼裴子峻,只说:“你别瞧着他五大三粗又冷脸严肃的样子,他心肠是顶好的,再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教人膈应。”
说罢,三人相携就往张先生那处去了,又和同窗的另几人一一拜见过,因林泽年纪最小,又是初初入学,大家彼此间到底多照顾他一些,凡打水等事便宜时总为他一并做好了。因沈愈觉着若要把林泽一径放在身边教养,于他学问虽然有益,到底少了人际间的交往仍旧不够,故让他和其他学生一般作息,渐渐地撂开手凭他们彼此间相处竟也得宜。
林泽、闻希白、裴子峻三人在张先生处一同读书习字,又住了相邻的隔间,自然感情日笃,颇有金兰之义。闻希白性情潇洒人物俊美,常说一些玩笑话调节气氛;裴子峻武官子弟心性耿直又古道热肠,虽神情严肃说到底心地最好也常以兄长身份照顾他二人。至于林泽,年纪最小,生得又是精致可爱粉雕玉琢一般,着实让两人心里疼爱,他们本已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下面纵有弟弟不过庶出,和自己也不大亲近。况嫡庶有别,性情相左,到底难以亲密相处,是以待林泽之时倒像是待亲弟弟一般。
却说林泽在书院中,有挚友相伴,又有师长教诲,学问自是做得极好,就连沈愈也时常夸赞他一两句,他却不骄不躁,只埋头看书,或和闻希白、裴子峻二人赏花游玩一番,说起书上的学问三人彼此间倒有许多话聊。沈愈见他如此,心中也着实放下心来,好歹叫林泽和其他学生别无二样才好。
又一日,林泽正在书斋里写字,就听得门口轻轻地叩门声,忙起身去看了,才见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僮恭恭敬敬地束手站在门前。林泽见他手上还拿了一封书信,便知是何事,让了他进来请他吃了一口茶,又道:“你且在这里坐坐,我回一封信就来。”
那小僮先被林泽请着吃了一口茶,又见林泽要他坐在这里,忙推让说不敢如此造次。又见林泽急忙要去回信,便道:“公子写信也需费时,小的坐在这里反要公子分心,不如小的先去忙别的事情,公子也好静心看书写信,等到了晚间,小的再来领信也无妨。”
林泽沉吟一声,甚觉有理,便也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见那小僮起身行了一礼,又道:“也不必你晚间急忙忙地过来取信,到底等明日得空时再来领信也就是了。”
那小僮连声应是,又问林泽还有无别事吩咐,林泽想了想说没有,那小僮便恭敬退下不在话下。
却说林泽拿到信时,厚实的触感已经让林泽心里了然是何人寄来的了。见小僮走后,才又坐回书桌后面,认认真真地把剩下的大字都写完,一并笔墨纸砚都归置齐整后才悠然地拆开信件。
略略通读一遍,林泽唇边的笑痕渐深,想到那人一脸肃然的神色却说出如此委屈的语句,不禁哭笑不得。展开一张信纸,林泽提笔蘸墨,手腕只悬在砚台上顿了一顿就落笔成文。写了两张之后,又看了看左手边的那一叠厚厚的信纸,不由地摇头轻笑一声,礼尚往来这四字他还是懂得的。于是及至晚上上灯时,林泽才把回信写好,又仔细地把墨迹吹干封好口,才走出门去。
闻希白远远地见林泽往这里来,起身便迎了过去,一面揽了他的肩膀一面笑道:“可算等到你来了,当真连菜都冷了才见你人。”
林泽一看桌上的饭菜果真已经不冒热气了,又想着这样大冷的天,难为他们等着自个儿,心里便大有些过意不去,只道:“烦劳你们等我这么久,是我的不是了。”
裴子峻瞥了闻希白一眼,也不理会,听林泽这样说,便把桌上的筷子一一布好,“快吃吧,别真凉了吃下去倒要闹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