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又有孕了。”
这话才从李大夫口中传出来,便绞碎了后院里多少姨娘的手帕子。更不提,得知贾敏有孕后,老爷不仅没有淡了半分对太太的宠爱,反而日日相陪,夜夜相伴,活像是后院里除了太太再无别的女人一样。
而贾敏呢?自她醒后,先一件就是处置了那个想要给她喂药汁子的丫鬟。那日,她突然晕倒不省人事,绿柔、红杏又都不在身边,其他的小丫鬟都吓坏了,竟没一个能用得上的。若不是林泽来的及时,那碗药汁子若是灌了下去,恐怕这孩子也没了!
贾敏抚着小腹,想来近日身上多有些不自在,原也打算要找大夫来瞧瞧,可一来,手上事情着实太多,实在腾不出个时间;二则,她身子自幼如此,年轻时在娘家也纤细袅娜有些宿疾,嫁了人后,夫妻和睦,有了林泽以后更是把身子也将养的好些,只是生了黛玉,终是年纪大了些,身上便总有几日不大自在。原以为只是和平时一样的,谁知竟是麒麟送子,这还得多谢林泽。可见,她当日所言实非虚事。
林如海才一进屋,就见贾敏眼泛泪光抚着小腹,正讶异何事,忙不迭地问了,听贾敏絮絮地说起当年对林泽的评语,当真好笑又好气。便道:“夫人想着这些原是好的,只是如今怀着孩子,好歹顾念着腹中胎儿。这动不动就抹眼泪的习惯,依为夫看,最该改一改的。”
又想到和娇妻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黛玉,笑道:“我如今看着,玉儿也很有些夫人的模样。可她出生之时便有些孱弱,若还学着夫人这样抹泪的性子,却是折福了。”
贾敏想了想,也深觉此理。黛玉自出生起,就多有些不胜怯弱,虽不是不足之症,可也让他们夫妻二人操了许多心。幸而林泽后来跟着沈愈翻阅典籍,好歹找了个养生的方子,每日里只把燕窝当早饭吃些,不过几年将养下来倒好了不少。
要说,林泽对黛玉真真儿是好的,待他们夫妻二人也最是孝顺。虽不是亲生,但更胜亲生。
这厢,林如海才吃了一口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那丫鬟现在如何了?可有招出是谁指派她来害你的?”这问的,便是那日胆大包天妄想给贾敏灌下药汁子的那个丫鬟了。
贾敏想到从那丫鬟怀里搜出了一包银两并两根发簪,心里大恨。她已经年纪大了,膝下不过黛玉一个亲生女儿,虽有林泽做伴,到底心中还有遗憾,未能给林家添个儿子。可恨,她好容易怀上了孩子,那起子贱.妇竟买通了丫鬟,趁着大家还没看出苗头来时,就想把她腹中骨肉给打下去。
“老爷也知道,后宅阴私终究防不胜防。以我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丫鬟不过被人指使,她虽不肯招认,我却也找到了证据。只是到底是跟了老爷多年的人,我也不忍心让她脸上难看。只吩咐了,日后只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抄经便罢,只当为林家积德积福,也是她的造化。”
这个处理方法,倒不是贾敏当真有如此大的度量,能放过想要害她的人。只是,平白处置了林如海后院里的姨娘,也不能挑在这个时候,当然,更不能由她来说。
林如海听后,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垂眼轻声道:“你是当家的太太,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教后宅这些个阴私伤了泽儿和玉儿便好。”
“我省得。”
夫妻二人耳鬓厮磨,又说了许多体己的话语,林如海安抚贾敏种种话语不一一赘述。
只说,第二日,林如海早早地去了县衙。贾敏也梳洗一新,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俱都叫到院中,自己却坐在廊下,绿柔红杏随侍在侧。满院仆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响动都不闻。不多时,院门口那边传来一阵骚.动,贾敏冲绿柔点了点头,绿柔乖觉,便往那边走去,再回来时,笑容满面地带了一个模样标致可人的姑娘来,不是黛玉又是哪个?
贾敏笑着把黛玉拉到跟前,低声地问了黛玉起卧洗漱,又问早饭用过不曾,见黛玉一一回答了,口齿清晰,才含笑让黛玉坐在了她的身侧。眼角余光瞥见落了一步的王嬷嬷面色困倦,想到这王嬷嬷平日里的做派,心里只觉得气愤。她是国公府里的小姐,自小也是在母亲身边教养着长大,就是嫁进了林家,心里却时时把荣国府放在心头的。可是瞧瞧母亲给她挑的人,初来时倒看着像是个好的,服侍黛玉也算尽心,可这还没出一年呢,那些个提不上嘴的做派便都一一地显了出来。
贾敏心里气苦,可又不好发作。这好歹是老太君亲自挑来的人,发作了王嬷嬷事小,打了荣国府的脸面,她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曾?
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半点也没带出来。贾敏扫视了一圈,声音微微扬高了些道:“可都来齐了人?”
下面人彼此间互相看了,半点声响没有,只一会儿便都止住了动作,俱安静地束手站在院中听太太示下。绿柔拿过早已备好的名册,把院中仆妇丫鬟的名字都点过一遍,而后合起名册,恭恭敬敬地给贾敏福了一礼,请太太说话。
贾敏便轻声道:“今日,站在这处的,丫鬟们且先不算,列位老嬷嬷也都是素有体面的人。如今我虽当家作主,少不得也要列位嬷嬷用心办事。我现怀了身孕,精神是大不如前的,可府里一干事宜,该如何去办的,就如何去办。小事一概回了管事的嬷嬷,大事自该亲自来请示才对。”
说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