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澜感觉身体一会儿像是在火里烧,一会儿像是在寒冷的冰水里泡着,从心脏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极致的痛。
她以前并没有觉得自己对顾志远的感情有多深,但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和父亲的心结慢慢解开,能够相互体谅,相互理解。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思澜,救救爸爸啊!”
“爸爸不想死啊!”
父亲满是血痕的脸在她面前挣扎,眼眸中闪烁着无助和希翼,他需要自己的帮助,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老父亲罢了。
他不断地呼唤自己的名字:“思澜,思澜,你为什么不救爸爸……爸爸死的好惨!!”
蓦地,顾志远脸色一变,换上了一副狰狞谩骂的阴森表情,他说恨她!恨江宴!恨所有对他见死不救的人!
顾思澜张了张嘴,心痛得无法呼吸: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暂时是没有大碍了,但是千万记住别让她下床,得好好养着!!如果你们家属和孕妇还是这种不配合的态度,医院医生又不是神仙,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知道了,医生,以后不会了。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应该过会儿,注意别刺激她。”
“好。”
医生走后,江宴目不转睛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睡梦中神情哀伤,两蹙眉头紧紧锁着,浑身不安地抖动着,苍白的唇瓣频繁地开合,就连额头窜上了密密麻麻的虚汗,仔细看,眼角有泪水往两边垂落,是做噩梦了吗?
他取了毛巾去擦拭,却被昏睡着的人使劲地抓住了手臂。
“爸,对不起,对不……”顾思澜试图把父亲拉回来,梦境在此时彻底破碎,回到现实中,她睁开眼,看见眼前的画面,江宴的脸,瞬间清醒过来,眼眶渐渐变红。
爸爸还在抢救!
她掀开被单就要下床,被江宴按了回去。
江宴原本强硬的语气在出口时变弱了不少:“你现在不能下床。”
“不用你管。”顾思澜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给他,径直拔掉了针头,可是就在踩落地的一瞬间,双腿软了下去。
江宴一把抱住了她,重新捞回了床上,按住。
顾思澜瞪他,目光通红:“江宴,你没资格阻止我。”
江宴只觉得她这一眼刺痛无比,强自压下情绪之后,他冷静地道:“你父亲已经死了,我们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
“不,你骗我,他没死,我要去见他!”顾思澜眼神慌乱,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
江宴怕她情绪起伏过大,索性心一横,残忍地怼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父亲的尸体就放在医院的冷库里,你随时可以去看。但是,你确定连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都可以不管他的死活吗?你知不知道,刚刚在急救室外面你差点流~产,现在胎儿已经成型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让他和你父亲去做伴?”
顾思澜被一种巨大的悲怆所占据着,心跳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来回翻滚,梗着脖子,把欲冲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是真的。
父亲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救她,他就不会被绑匪挟持,更不会惨死!
是她对不起父亲!
如果江宴当时选择先救他……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以往她和江宴不和的时候,父亲总是一口一个小江的替他说话,即便他存有嫌贫爱富的私心,身上大毛病小毛病一堆,但发点总归是为了她,希望她能够嫁得好。
可是,爸,你究竟知不知道,江宴是一个冷漠自私无情到了极点的男人!
你对他掏心掏肺,他对你无情无义,终究是错付了。
江宴不是直接害死你的凶手,但比凶手更可恨,可恶!
顾思澜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江宴胸口蓦地一寒,解释道:“我当时……”
他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阿宴,我是来看看顾学妹的,我听说了顾伯父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沈颜自说自话地走了进来,憔悴的脸上带着歉意。
顾思澜的表情顷刻间变得冰冷,魔怔般地扫向沈颜。她很清楚,沈颜绝没有那么好心。
她不过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向自己炫耀,是的,她赢了。
江宴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阿宴,你别急着撵我走。我是真的要向顾学妹道歉。”沈颜急切地道,“当时如果不是我和伯父同时被绑匪挟持了,阿宴担心他们会侮辱我伤害我,选择了先救我,顾伯父就不会耽误了抢救的最佳时间而去世。都是我的错!我当时明明可以说话了,我应该劝阿宴先救伯父的,我当时太害怕了……顾学妹,你千万别怪阿宴,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千万别为了顾伯父的死迁怒阿宴,你有什么怨气,尽管往我身上出,我都愿意受着!”
顾思澜冷漠地看着沈颜的表演,很平静地道:“沈颜,你真的很厉害,我谢谢你提醒我、我父亲遇害的整个过程。我父亲,的确没有你重要,江宴选择你是必然的,至于我父亲,怪他自己命不好,生了我这个讨债的女儿。”
“顾学妹,我没有那个意思……”沈颜梨花带雨地解释道,好不可怜。
江宴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沈颜的神色渐冷,毫不客气地道:“沈颜,你马上出去。”
言语之间含着警告。
沈颜眼泪簌簌而落,捂着嘴,看似委屈。心中既怨又恨,是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