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觉得,大概夜晚这个时间段和他有仇,几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在这个时间段发生。
果然是夜黑风高杀人夜么?悟空苦笑。
他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六耳从地府逃出来了,而且就在自己附近,躁动不安的心脏提醒着他大难临头,他的第二颗心,之前的结拜兄弟六耳,一旦对上就是天雷勾动地火。
若是之前,他一定扛着棍子毫不犹豫地迎战,但现在不行。
该死的谁把这祸害放出来的!悟空狠狠地咬住下唇,他能感觉到六耳离他很近,或许就在这一片山头,找到他是迟早的事,一旦遇到,就是不死不休。
青决和青岩不是他的对手,况且还青岩还受着伤,他们对上六耳,连一点胜算都没有,悟空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他从来没想过要找那两只小妖来挡。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但好歹现在是盟友。
六耳为他而来,悟空自认自己没有这个脸皮拿那两只无辜小妖的命来给自己找生路。
斗战胜佛即使失去了法力,仍然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斗战胜佛。
他出了洞府,在林间小心翼翼地行走的,没有目的,不知道应该走哪一个方向,小金昨天才刚刚出来,悟空知道他不能频繁地出现,即使出现,金箍棒也不能发挥出所有的实力。
能和他打平手的六耳猕猴,血脉同样高贵的六耳猕猴,又岂是池中之物?
他听见有人在靠近,脚步踏过草地的声音很明显,明显地让人难以忽略,悟空猛地顿下脚步。
“孙悟空……”
他听见那人沙哑却极端兴奋的声音。
悟空慢慢地转过头,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见。
“六耳,”悟空的眼眸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遇到老对手的他看起来极其平静,反而像是遇到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斗战胜佛……好久不见……”
六耳猕猴披了一件深红色的袍子,和血池一样的颜色,他的眼神兴奋,脸色却很难看,那是失去了血色的苍白,整个人更是狼狈地要命,甚至在山洞里过野人生活的悟空都比他整洁干净许多。
悟空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很明显,从地狱逃出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六耳的情况,或许不比他好多少。
“孙悟空,”六耳扶着树干,站在原处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一步,“我找到你了。”
“你就这么想要打败我么,六耳?”悟空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感觉的到,现在的我,明显正处于落难状态中,凡人之躯,胜负已定。不过这样的比试,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哈哈,的确没意思。”六耳扯着嘴角笑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道:“孙悟空,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你为什么还是不了解我?自我被打入地狱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胜负就已经定了,技不如人,我知道我输了,可我还是不甘心……”
悟空绷紧了全身的弦,静静等待着六耳的下文。
“那颗定海石是我给你的,”他摇摇晃晃地往悟空那里走,直到两个人只有一步之遥,“不过你没发现,那个时候,你的心思都在金箍棒上面,我的阳魂你没认出来,但我却认出来你了。”
悟空默然,单单是阳魂的话,他很难察觉,除非六耳猕猴带着原生体的心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你看,我并不是要打败你呢。”六耳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悟空的肩膀上,他的手很冷,和冰一样,隔着薄薄的衬衣传过来,让人很不舒服,“如果我要打败你,才不会借外物毁了你的法力,而是在巅峰状态和你好好地打一场。我从给你定海石开始,就决定要杀了你,而不是打败你。”
打败和杀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极端。
在六耳和悟空的心里,打败,一定是光明磊落真刀真枪的对战,背后放冷箭是小人所为,即使真的打败对方也不光彩,胜利者的眼里从来容不下污点。
杀死就不一样了,即使是阴谋诡计也可以用,一切以杀死对方为目的,一切肮脏的手段都可以用。
“我承认你赢了,我打不过你,这是我填补不了的差距,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只能选择杀了你,孙悟空,现在的你对上我,必死无疑。”
“你是我的第二颗心,六耳,”悟空迎上了他的目光,即使是知道那颗定海石的来源,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静,“杀了我,你也活不下去。”
“不用你提醒我,”六耳狠瞪了他一眼,“活不下去又怎么样?从被打入地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不!是生不如死,你体会过那种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在度过每一秒的时候都在痛的感觉么?孙悟空,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地府每天是靠着怎样一种信念渡过的。”
六耳修长的手覆上悟空的脸,两个人的目光相对的时候,悟空所能看到的,全部是六耳眼眸里近乎疯狂的恨意。
“我在地狱的时候,在那边血池的时候,就是每天想着你,才能坚持下去没有被痛楚泡软了骨头瘫在那个地方,”六耳化形和悟空一般高,他眼眸里的血色好像退下去了,露出原本黑灰色的眼眸,“斗战胜佛,我每天就是抱着这样的希冀活下去的,我,六耳猕猴,不管多久,我一定要从这里跑出去,找到你,杀了你——我无数遍幻想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