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震怒,赤血千里。
青楼内回荡着李治愤怒的声音,堂内杀气渐渐弥漫,那沉闷窒息的压力,让人打从心底里颤栗发寒。
一道旨下,周围官员差役和禁卫齐声应诺。
李治脸色铁青四顾,这时他好像才看到静立一旁不敢出声的赞悉若。
李治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声道:“吐蕃大相,朕听说今夜是你将景初邀约出来,到这风月之地寻欢?”
赞悉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躬身道:“是,外臣没想到竟然……”
李治摇摇头,道:“朕的国都里发生的事,按说怪不到你头上,但终究是你邀了景初出来,我大唐有司侦缉此案时,还望大相与官员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怒之下,李治的话还算委婉,但话里的意思赞悉若却听明白了。
你把李钦载邀约出来,然后就遇刺了,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你都逃不了干系,说你有嫌疑那是污蔑你,但说你牵扯进这桩大案,总不算冤枉你吧?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配合有司调查,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赞悉若垂头道:“是,外臣一定配合大唐官员,全力揪出刺客和指使者,为李郡公报仇。”
堂内秦鸣鹤领着一群老太医,对李钦载悉心医治,许久之后,李治等得不耐烦了,问道:“秦鸣鹤,景初伤势如何?”
秦鸣鹤转身,老脸有些惶恐,擦了擦汗道:“陛下,李郡公伤势颇重,失血亦不少,怕是有点麻烦……”
李治愈发愤怒:“有点麻烦是啥意思?能救醒吗?”
秦鸣鹤苦笑道:“臣与太医署同僚尽力而为……李郡公腿上那一箭还好说,致命的是腹部那一刀,刺进了肠胃,伤了内腑,很严重。”
李治眼中露出焦急之色,沉默半晌,突然道:“朕听说景初有一房妾室,是高句丽神医,尔等若没有办法,便马上将景初送回英国公府,让他的妾室给他诊治。”
秦鸣鹤和太医们暗暗松了口气,秦鸣鹤羞愧地道:“臣医术不佳,有愧于陛下,有愧于祖师,臣听说那位高句丽神医在长安开了医馆,医术确实高明,长安城有口皆碑。”
“能者居上,臣不敢耽误李郡公的伤情,若能让那位高句丽神医医治,或许对李郡公是最好的选择。”
李治烦躁地挥了挥手,道:“将景初抬上朕的御辇,小心平稳地将他送回英国公府,快!”
众人闻言微惊,天子御辇竟让李郡公乘坐,此人之圣眷可见何其隆也。
一旁的赞悉若心情沉入谷底,大唐天子对李钦载的重视,从李治深夜出宫到现在,对李钦载超越君臣之上的情义,一桩桩一件件他已看得清清楚楚。
这等重臣竟然被刺,若真是吐蕃国内的政敌背后指使,整个吐蕃都要承受大唐天子的怒火。
这帮混蛋,他们怎么敢的啊!
心虚与惶恐侵蚀着赞悉若的内心,一时之间竟不敢出声。
见李家部曲已将李钦载抬上御辇,李治再次环视堂内众人,然后指了指雍州刺史杜贞松,威胁意味很浓。
杜贞松惶恐躬身,再次保证三日内必破案。
李治这才转身迈步朝门外走去。
然而此时一名雍州刺史府差役却突然道:“陛下,小人刚刚发现了刺客的线索,伏请天听。”
李治脚步一顿,迅速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赞悉若,然后对差役道:“你很不错,随朕来,路上细说。”
差役面露喜色,这算是简在帝心?前程越来越亮堂了。
官员们躬身送李治离去,然后回过身指挥差役继续办案。
赞悉若这才浑身一颤,无力地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向地上那一滩殷红的鲜血,那是李钦载身上流出的血。
…………
御辇将李钦载送到国公府门口,部曲们小心翼翼地将李钦载抬下来,国公府门大开,吴管家急得老泪纵横,一边跺脚一边踉跄着跑向后院报信。
李钦载被抬进府门,大门重新关闭,一切恢复了平静。
抬到后院的拱门外,重伤昏迷的李钦载突然睁开眼,然后一骨碌翻身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周围的部曲们神色平静,对李钦载突然痊愈完全不感到意外。
“特么的,憋死我了,先来一泡!”李钦载说着冲向后院李勣的书房饽瞧被李勣开发出来种菜的地里,李钦载撩起衣袍下摆,一泡略显上火的老尿喷薄而出,一泻千里。
尿完打了个冷战,神兵入鞘。
李钦载转身走到后院拱门处,对冯肃和部曲们道:“从此刻起,府中部曲日夜轮班,后院任何人不准进出,一片纸都不准带出去,辛苦你们了。”
冯肃躬身抱拳:“是。小人和兄弟们定将府中后院团团围住,任何消息都不会泄露出去。”
李钦载又道:“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被刺客所伤,性命危急,或将不治,越夸张越好,最好让整个长安城的臣民都相信我快死了,全国人民都等着吃席。”
冯肃脸色有点难看,没见过这么诅咒自己的,但他深知这是正事,不敢多言,依然抱拳应是。
“明日多请一些大夫上门,营造出遍请天下名医的场面,大夫出门时演技真实一点,一个个摇头黯然长叹,力求做到表情如丧考妣,无力回天……”
冯肃脸颊抽搐几下,越说越过分了,五少郎真是一点也不忌讳啊。
李钦载重伤被抬回府,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国公府不可能不知道。
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