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突然出了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各宫女眷都知道轻重,谁也不敢擅自往外说去。
皇帝与新皇后窦氏的纳吉礼行了,结果是……不吉。
听闻此事的苏妤轻轻一哂:“不吉就不吉呗,过几天还要再占就是了。”
诚然,纳吉礼也确实就这么回事。说是占卜吉与不吉,然则从皇宫到民间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如若是“吉”便罢,如若“不吉”,便找些“我心不诚”或是“我斋戒日子没够”这般的理由,改日再占,占出“吉”为止。
苏妤嫁为太子妃时占卜占得顺利,一次便成了。不过这些规矩她也是早早就知道,心觉不会影响这位新皇后入宫。
可钦天监择了吉日,再占,还是不吉;
第三次,仍是不吉。
议论就按不住了,吉与不吉,怎么说也是各一半。连占三次都是不吉,难不成这新皇后真是不吉、又或是祖宗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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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盛殿里,负责纳吉事宜的礼官已经跪了许久,坐上帝王始终没有发话,似乎此事很是难以决断——倒也确是很难以决断,自本朝建立起,还真没有过因纳吉结果而退婚的皇后。
皇帝眉头紧皱着沉吟了良久,终于缓缓开了口:“来人。”
那低沉的口吻让礼官浑身一紧,简直以为自己要被灭口了。可杀了他……还有一众纳吉执事呢。
“去把这事禀给窦大人,让他定夺。”皇帝无波无澜地说。
礼官见没自己的事了,松了口气,一叩首退到殿外去,是以他没听到皇帝在他退下后吩咐的另一句话:“再知会叶家一声。”
宦官领命告退,贺兰子珩倚在靠背上,一缕笑意若有似无。
他不能直接把不吉的事公诸于世,一来他的目的只是把后位留个苏妤、不是让窦家颜面扫地;二来……许多事,做得声势太大反倒叫人怀疑其中隐情。是以他细细思量了,假若前一世他迎娶窦绾之时,纳吉的结果确实是屡屡“不吉”,他会如何做。
绝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因此他便先只告诉了左相,让他“定夺”。可左相就是权势再大,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劝他不要理会纳吉结果、照常迎娶。
可左相必定还是会费尽心思劝他娶的,搞不好会劝他再纳吉一次。眼看着到手的后位要没了,哪家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答应。
就只能利用叶家了。章悦夫人,他知道叶家曾经费了多少力气想把她推上后位——他曾经也是有心立她为后的,反倒窦绾才是在朝中反对声实在太大、立不得叶景秋的时候才出现的人选。
若此时再给叶家一线抓住后位的希望,他们必定不会放过。
左相会尽全力去弥补这件事,叶家也会尽全力阻止窦绾登上后位。
之后怎么做,先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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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一舒气,皇帝起身出了殿。立于殿前的长阶上,他朝四周的宫殿环顾过去。
霁颜宫……再最西的地方,这里看不见。可按理说,苏妤应该住在另一个他在此处全然看不到的地方……
长秋宫。
长秋宫在成舒殿的正后、成舒殿又在广盛殿的正后,是以在广盛殿前,看不到半点长秋宫的棱角。
“传苏贵嫔来。”他说。
身边的宦官微有一怔,即刻去了。自那日给了娴妃协理六宫之权以后,他已有数日没再见过苏妤。不是他泄了气,是怕一时做得太过给苏妤惹得麻烦太多。现在想来,那几日的种种做法也是欠妥的,只不过那时蓦地重活过来,尚有些失措。
好在目下苏妤身边的宫人都是自己遣去的,不会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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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了二十余日的苏妤忽地见宦官来传,一颗心再度悬了起来,理好妆容,随宦官去见。
她到广盛殿的时候,抬眼见皇帝就在长阶之上,好像是有意在等她。这个想法让她有一瞬的失神,摇了摇头,提裙行了上去。
长阶很高,她始终都是微颌着首看着脚下,依稀能察觉出那直直射向她的两道目光。
终于踏上了最后一阶。苏妤要俯身行大礼,被他一握手腕只好停住:“跟朕来。”
他不由分说地转身往里走,她只好任由他拉着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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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皇帝在那胡床边上停下,她微有一惊。这次皇帝却连问她都没问、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转过身来猛地一推,她后膝刚好被那胡床的沿一硌,不受控制地坐了下去。
皇帝淡看着她一声惊呼后即要站起来,平静地伸手按在了她的肩头,眸中微显厉色:“坐着。”
苏妤心中一惧。纵使胡坐不雅,强跟他顶也绝没好果子吃。
如坐针毡。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后也坐下来,苏妤不自觉地往一旁避了一避,同时听到皇帝问她:“伤怎么样了?”
苏妤平缓心神:“臣妾无大碍了,多谢陛下。”
皇帝一声轻笑:“无大碍,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有些许冷意的口气,让苏妤有些发寒,低垂着首没敢吭声。听得皇帝沉了一沉后说:“朕看看。”
苏妤轻一讶,看向皇帝,皇帝往她膝盖上睇了一眼:“你的腿,朕看看。”
这不是商量,她好像没有拒绝的资格,可是……
眼前的九五之尊,让她犹豫不决地望了又望。
皇帝也看着她,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愈发明显,还不自觉地又往侧旁躲了一躲,笑说了句:“你过来。”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