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钱粮、兵马……”雄伯南到底是耳濡目染了两年,一下子听得明白,却是感慨了一声,然后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个神色各异的南岸头领,最后落在了李枢身上。“关键是李龙头这里怎么想的?”
“我吗?”
“这是自然,你是龙头,咱们讲道理,说规矩……龙头龙头,无论如何,黜龙帮一开始就是你跟张龙头做的头,第一年是你做进取,张龙头做留守,第二年是张龙头做进取,也少不了你做个擎天柱在这里坐镇的。”雄伯南声音雄浑。“至于什么三足鼎立,大家心里都明白,就不必多言了,只说实际的就行,我雄伯南绝不会倒腾口舌。”
“那好。”李枢晓得雄伯南性情,不由精神一振,乃瞥了周围人一眼,然后不顾人多耳多,抓住机会直接脱口。“我的意思很简单,不如左右分府!南北并立!哪怕是沿河再分几个郡给河北支应,都好过现在整个东境被拖着僵住。”
“我反对。”雄天王果然干脆。
“为何?”李枢心下冰凉。
“我赞同在河南设府,也赞同你李龙头当个几郡的家,因为确实到了这份上。”雄伯南正色道。“但我反对南北并立,因为黜龙帮必须要拧成一股绳,大家聚在一起,打一个名号,用一个说法,便是你们的旗帜,虽然颜色不同,但都是一个字……所以,设府的时候,都还必须要服从黜龙帮的大规矩,不能一分为二来!”
一瞬间,李枢复又内心欢喜起来,只是面色不显:“那就好,我只是忧心会有人多想。”
“多想什么?我倒是怕李龙头多想。”雄伯南不以为然道。
“我如何会多想?”李枢无语道。
“因为眼下局势,张三郎明显是能成事的那个,而李龙头你又不是没做过主,却失了郓城,败给了张须果。”雄伯南昂然来道。“所以,真要是说必须要服一个大规矩,有一个人站在最上头代表咱们帮,当这个帮里的核子,便只能是张三郎……大头领们来做论手也好,头领们一起商议也罢,都离不开这个结果……也只有这个结果之后,才好南北开什么堂、立什么府,否则,大家是不安的,也是不答应的。”
闻得此言,在座的其余几位头领各自心里一跳,如翟宽更是直接眼皮一跳,差点便要失态,所幸被黄俊汉给抓住了。
至于李枢,只是沉默以对。
就这样,雄伯南喝了一顿酒,稍作歇息,便也告辞,然后自行往北面去了。
李枢这边,自己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喜还是忧,当天与几位头领送雄伯南离开,然后几位头领自是本地周边,也多趁势散场,他本人却是径直来仓城的一处寻常公房小院,来寻帮内寻常护法张大宣……或者干脆点,张世昭好了。
“所以,你是觉得丢了面子?”春暖气开,张世昭只在院中吐了芽的树下坐着招待对方,听完以后,面色丝毫不变。
“当然不是。”李枢坐在旁边言道。“一来,雄天王的脾气性情人尽皆知,他这么说坦坦荡荡,毫无私心,我的确无话可说;二来,我也不是那么务虚之人……只是,我现在心里有些计较不清楚。”
“担心失了名,进而失了实?”张世昭一语道破。
“就是这个意思。”李枢感慨道。“张行渡河走后,我总觉得自己过于蝇营狗苟了,想振作起来,结果他这边一得胜,我这边不免再起阴私之心,说句难听的话,就是怕张三郎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我从此失了那份野望。”
张世昭失笑:“你这人,都说你才思敏捷,是个谋略深厚的主,怎么关键事宜还没有一个江湖豪客看的清楚?你有没有野望,起没起阴私之心算个屁!名实这个东西是你说了算吗?人家雄伯南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丢了名,是因为你打败了仗,张行打赢了仗;你还能握住一定的实务,是因为你建帮有功,没有犯下根本性的大错……”
李枢长吁短叹不止。
“所以,要我说,你来我这这个教书匠、筑基师这里,其实只是想借我当年的名头,让我替你占卜一二,求个心安,是也不是?”张世昭继续捻须来问。
“是。”李枢干脆承认。“张公,你跟我说实话,我还有机会吗?薛常雄败的太快了!张行赢得也太快了!嬴一场历山,颠倒左右,再赢一场马脸河,便要自居其上了……若是再赢一场,我不如早日投子认输……”
“只来问我,我实话实话,却觉得他下一场大战十之八九要输。”张世昭忽然打断对方。
李枢则愕然当场。
“当然,是大战,不是什么走马跑地,一郡半州的小战。”张世昭补充了一句。
“张公是觉得我这人没什么可救的了,所以随口戏弄我?”李枢反应过来,一时有些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凄凉。
“我是认真的。”张世昭恳切来言。“我问你,历山为什么能赢?”
“因为……因为张三郎力挽狂澜,以逸待劳。”
“是。”张世昭面无表情,立即点头,顺便抄手拢袖。“但也是因为黜龙帮上下,皆是河北、东境出身,此两地,无论官吏、豪杰、百姓,都恨透了大魏朝廷,所以张三郎振臂一呼,他们愿意再去拼命一战;
“还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