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在家里歇了半个多月之久,老皇帝的恩旨才珊珊来迟。
“内阁奉上谕,着玉柱,晋镇国公,升授文华殿大学士,仍回南书房行走,兼上书房总师傅,钦此。”
“臣儿玉柱,领旨谢恩。”玉柱压下不满的情绪,丝毫也不敢迟疑的接了旨。
镇国公,没有不入八分的前缀,就是王爵以下,最顶尖的宗室爵位了。
迄今为止,非皇子的外姓满洲重臣,尚无封贝子的先例。
当然了,若是长了后眼睛,整个大清朝,也就是福康安,生为贝子,死封郡王了。
在两宋时期,宰相之尊,礼绝百僚,可与天子立而论道。必须锁院之后,宣麻拜相,方显尊贵。
到了大清朝,内阁大学士,空有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实,只能跪接旨意。
其地位和权柄,已经严重贬值了。
等颁旨的张廷玉走后,隆科多皱紧眉头,很是不满的说:“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岔子?”
玉柱微微一笑,说:“阿玛,您是堂堂步军统领,我再掌握了实权,恐怕就要谣言四起了啊。”
隆科多也不是笨蛋,他瞬间明白了,玉柱不想和他争权夺利,主动选择了退让。
“你前几日去畅春园,待了一整天,说的就是今天的事儿?”隆科多忍不住的咧嘴笑了,异常欣慰的望着玉柱,妥妥的父爱满溢。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阿玛,我是您的亲儿子,这天底下,岂有亲父子相争之理?”
“是,是,是,没错,我儿纯孝,像我,像极了我。”隆科多高兴过了头,语无伦次的瞎说一气。
玉柱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心想,佟国维若还活着,听了隆科多的大言不惭之后,又会是何感想?
熙朝的内阁大学士,本有四殿二阁之分。
随着老皇帝的权位日趋稳固,自康熙四十五年以后,中和殿大学士和保和殿大学士,再也无人得授,已经名存实亡了。
文华殿大学士,实际上,已是本朝地位最高的内阁大学士了。
不管怎么说,生于康熙二十九年的玉柱,年仅三十一岁而已,却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客观的说,没有老皇帝的青睐和赏识,玉柱即使可以升官发财,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速。
这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感恩。
于是,老佟家广发请柬,遍邀宾朋,勐开流水席,大肆庆贺玉柱的升官晋爵。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别说老皇帝又是加官,又是晋爵,就算是老皇帝干脆耍流氓了,啥都不给,玉柱也只能干瞪眼。
隆科多和玉柱正在陪客之时,忽听吴江来禀,大舅哥安林带着厚礼,登门来贺。
玉柱赶紧陪着小心的道了歉意,提前离席,去招待大舅哥了。
秀云的亲哥哥安林,原本只是奉辰院的七品笔帖式而已。
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随着玉柱的地位,青云直上,安林这种正经的裙带亲戚,很自然的也跟着沾了大光。
如今的安林,已经被提拔为奉辰院所属畅春园的五品郎中。
皇家所属的园林及行宫,统归奉辰院管辖。
但是,老皇帝长期驻跸的畅春园内,另设有总管大臣,节制园内诸官。
老皇帝在哪里,那里就是权力的中心。
说白了,畅春园总管大臣,就是实质上的大内总管。
安林正往里走的时候,迎面撞见了玉柱来迎,他赶紧快走了几步,果断扎千行礼。
“请中堂大安。”
见安林一本正经的行了礼,玉柱赶忙抓住他的双臂,搀扶着起来了。
“大哥,你是我儿子的亲舅舅,何须如此见外啊?”玉柱噼头盖脸的埋怨安林。
安林憨憨的一笑,说:“关系再近,礼不可废也。”
玉柱又埋怨了一番,安林只是笑,却不吱声。
往里走的路上,玉柱一边和安林谈笑风生,一边暗暗点头,富察家的家教,果然不错。
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哪怕关系再好,也必须留有体面,要知道分寸。
安林是秀云的亲哥哥,轩玉和轩景的嫡亲舅舅,这关系够近了吧?
但是,安林只要登门来作客,每次都带着厚礼过来,从未空过手。
玉柱这里啥都不缺,也总是和安林说,自己人,别太客气了。
但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安林一直空手上门,玉柱即使不好意思明说,私下里难免会有看法的。
人情世故,真的是一门大学问。
进了二门不远,玉柱的儿子们闻讯后,都跑来拜见安林。
“请那克出大安。”
那克出,满语的舅舅之意也。
七个小家伙,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跪迎安林。
佟家三房里,玉柱的七个儿子之中,只有两个小家伙,是安林的亲外甥。
但是,按照礼法,其余的五个小家伙,都必须认安林为舅父。
没办法,封建礼法异常森严,不容僭越。
庶子的亲舅舅们,并不是老佟家的正经亲戚。
充其量,庶子们在避人耳目的地方,私下里喊一喊舅父罢了。
公开场合之下,能被称为舅父的,只能是安林,不可能是别人。
比如说,小说《红楼梦》里,赵国基确实是赵姨娘的亲兄弟。
但是,探春和贾环都把他当作奴才看待,而视王夫人的亲哥哥王子腾为舅父。
和往日一样,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