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眼眶一热,忍了许久方才出声答道:“我自然会害怕。屠狮大会前,爹爹要我转达,要你中秋佳节回师门团聚。爹爹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要你每年都能回去。七叔,即便你我之间注定只有一人能够留在武当,该走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莫声谷一时没有答话,隔了一会才问道:“你是要去峨嵋?”
宋青书微微摇头,轻声道:“我不会去峨嵋。天地之大,总有容身之所。”
莫声谷见他神情飘渺而倦怠,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恼怒又是一阵心痛。他沉默良久,忽然言道:“七叔问你话,你老实答我。上一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青书微微一怔,刚强撑说了半句:“在杭州时我早已实话……”
莫声谷便已冷静地打断他道:“青书,我是你七叔,是你长辈。你若再敢有半句不实,我便狠狠地罚你!”
宋青书心底登时一沉,他知道他是再不能隐瞒莫声谷了。只见他立在原地怔了一会,忽而自嘲地一笑,缓缓问道:“七叔想知道什么?”
莫声谷沉吟了一阵,问道:“当真那么喜欢周姑娘吗?”他咬咬牙,又跟着补上一句。“喜欢到不惜杀了七叔?”
“一见钟情,自此,别无他念。”宋青书疲惫地答他,将上一世向莫声谷和盘托出,再不敢有半句谎言。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侄,纵使宋青书不曾坦白前,莫声谷也已隐约猜到他口中所言“亲手杀了七叔”的罪行必然另有隐衷。如今听他道出实情,莫声谷不禁仰天长叹:“天意弄人!”宋青书是宋远桥独子,便是当真罪大恶极,莫声谷也只会将他带回武当请宋远桥亲自处置,绝不会下手杀他。而以宋青书当时的武功,更加不是他的对手。若非陈友谅横插一手,事情绝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不会枉死。“陈友谅心机叵测,我既是死在他手,你为何不杀了他,带他的人头回武当请罪说出实情?”
宋青书沉默良久,方才满面愧色的小声答道:“周姑娘在他的手上,他说……他说,我若不肯听话与他合作,他就要将芷若废去武功卖到妓院去。”
宋青书说前半句时莫声谷犹想冷笑“色字头上一把刀”,可听了后半句却是怒气填膺,一拳砸在一旁的桌面上,大声喝骂:“这无耻小人!”
宋青书轻轻一笑,并不答话。之后他越走越错,在旁人眼中还不是一样是个无耻小人?
莫声谷却忽然狠狠拧起眉峰,急道:“陈友谅既想利用你,只要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便决然不会将我的事泄露出去。你爹爹又是如何得知我已身亡的消息,更言之凿凿是你亲手杀了我,竟将你逐出师门?”
“我不知道,”宋青书微微摇头。那时的他与圆真、陈友谅师徒二人周旋便已耗尽了全部精力,究竟是谁在雪上加霜,他已经顾不上了。“陈友谅说不是他。可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被逐出师门,定下他弑叔罪名的是他的生父,他是注定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周芷若被无忌救走,你被逐出师门。你彻底失去利用的价值,已经摆脱陈友谅,为何不回武当请罪?”莫声谷又问。
“爹爹会信吗?太师父和几位师叔会信吗?”宋青书含泪道,“他们甚至从来没有问过我,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我亲手杀了你?我自幼在武当长大,事事循规蹈矩从无过犯,为何就这般坚定不移地认定了我是个欺师灭祖的罪人?”
“竟然还敢恨你爹爹待你绝情?你爹爹待你之心你也敢怀疑?以武当门规,欺师灭祖难道只是逐出师门?这是要清理门户的,你竟忘了么?”莫声谷见宋青书竟敢心存怨望,不由勃然大怒。他虽不知宋远桥为何不曾向宋青书求证便定下他的罪名,但他却知武当上下对宋青书寄予厚望,若非证据确凿或是被逼无奈,这等大事,他们绝不会轻率行事。
莫声谷所料无错,上一世时,武当诸侠与张无忌、赵敏二人在山头听到陈友谅与宋青书问答,已然可以确定莫声谷的死与宋青书脱不了干系。而宋青书为了周芷若又答应去武当下毒,这等所为武当诸侠是再无宽恕他的理由了。当时张无忌与赵敏亲近,不介意她蒙古郡主的身份,武当诸侠却如何敢忘记元廷与武当派原是不死不休?宋青书为了美色害死七叔又妄图毒害师门,这等丑事若是被元廷宣扬出去,不但宋青书必死无疑,武当派也将名声扫地,从此一蹶不振。武当派抢先将宋青书的罪行通传天下,纵然待他无情,可却也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
宋青书自然也知那时师门对自己惩处已是重罪轻罚,然而他自幼心高气傲,爱惜脸面甚于爱惜性命。他为了不去武当下毒便自行服下剧毒,病榻之上得知这消息,只觉心灰意冷,还不如死了的好。摆脱陈友谅之后,他一直浑浑噩噩,直至张无忌悔婚的消息传出。
莫声谷亦知宋青书的秉性,被逐出师门,必然是对他极大的打击。他不忍再骂,只缓了口气,又问道:“为何又投了峨嵋派?”
“我没有!”宋青书终是忍不住喊了出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