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到处火起,喊杀震天,“杀清狗”的呐喊声于深夜格外响亮。
整座木果木大营从安静到大乱,只用了十几个呼吸。
然而,四下里的大乱同此间的景象却形成鲜明对比。
一道长约几百丈的栅栏两侧,两队猫着腰的士兵在火光的照映下,赫然发现对面竟然有人!
上百颗脑袋,上百双眼睛,就那么隔着栅栏互相看着。
谁都不敢动。
好像光影定格般。
附近无数清军奔跑呼吼,受惊战马不断来回奔驰,炸耳的枪声此起彼伏,黑烟弥漫,火光冲天
紧贴着木栅隔空对视的两帮人却如被定住般大气不敢喘。
少爷当然不是清狗,更不是鞑子,少爷是堂堂正正的大清国本八旗子弟!
谁敢骂八旗子弟是鞑子,乾隆爷都得袖子卷起来和他摔一跤。
天知道杨植是怎么问出这么幼稚问题来的。
贾六气啊。
问题是现在没空搭理栓柱。
他以为自己暴露了。
心跳如鼓,下意识去摸朝廷发给自己的佩刀,结果胯下凉凉,他竟然又忘记带刀了!
可贾六不知道的是,对面的穆章京心里同样凉凉,因为,穆大人也以为自己暴露了。
双方都怔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
一点火星从火把上掉到贾六手上,烫得他急忙将火把扔在地上,不停的朝手腕吹气。
不想,这一烫,打破了双方的僵局。
之后,二位旗人不约而同说了同样的话:“你怎么在这!”
彼此愣了一下后,似乎都想到了什么,语气极为震惊的异口同声:“火是你的人放的!”
“是!”
双方都得到了肯定答案。
双方的确都安排人在营中放火。
贾六心中更惊,吕元广这个绿营千总是卧底还情有可原,毕竟是汉人。
可穆章京真就是地道满洲啊,怎么也反清复明的?
难道被自己出卖的富升阿副都统当真是义士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然,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穆图同自己一样都是准备做掉温中堂的,因为,他和富升阿是一伙的!
真相就是如此简单。
贾六为了转移温福的注意力把富升阿出卖了,穆图为了保住自己同其他参与此事官员的性命,只有干掉温福这个唯一的选择。
因为,这帮后勤蠹虫比贾六这个新来的更黑,更贪,自乾隆三十五年以来,几百万两进了他们的腰包。
这等捅破天的事,能让温福查出来?
为了保命,这帮人也顾不得做掉温福会导致前线发生什么样的恶劣反应。
哪怕大军因此败亡,只要他们没事,就值得。
大不了换个中堂来。
他们,继续
不是敌人,这也是同伙!
想通此节,贾六毫不犹豫朝温福大帐方向一指:“大人,快杀温中堂!”
谷沥
穆图闻言,愣了下,不明白汉军旗这个小子怎么也有做掉温中堂的意思,但此时营中已经大乱,温福多半已经被引了出来,哪里容他去想汉军旗这小子是怎么知晓此事的,当机立断朝一众手下喝道:“上!”
“杀!”
上百名旗汉清军竟是直接往温福大帐冲了过去,就这么简单粗暴。
不是
贾六看得一愣,心想这样不行啊,老温那里护卫亲军多的很,这么冲过去不是找死么?
可见穆图等人丝毫没有迟疑的样子,顿时又是一个激灵:看来老温身边有坏人。
真天赐良机,真天助大清!
“快,上!”
唯恐失去干掉温福的大好机会,贾六也是毫不犹豫带着部下跟了上去。
健锐营的药子库也不去炸了。
四下里火光滔天,到处都是狼奔鬼窜的清军,有绿营,有八旗兵,远处传来的“杀清狗”吼喊声跟汪洋大海的浪似的,一波比一波高。
贾六是喜上心头,没想到富升阿的同党能量如此大,竟能掀起这等壮举。
温中堂今天不驾鹤西游,都对不起广大将士。
“杀,杀!”
贾六手中无刀亦无枪,但那雄而右力的右臂就是他的刀,就是他的枪,指哪砍哪,指哪打哪!
一帮部下此时哪里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眼见帮手众多,个个胆气无边,紧随贾大人呼吼冲向温中堂大帐。
未几,前方枪声大作。
显然是穆图等人同温中堂的护军交上火了。
急于助上一臂之力的贾六双腿如双汇一般有劲道,快步奔向前方,竟是忘却流弹(铳子、箭矢)之危险。
众人一路过来,四周清军都是大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温福死,大营毁,基本注定。
可对贾六而言,这摊子越烂越好!
心急如焚时,却猛的向前一个卧倒动作,继而大呼:“趴下!”
跑得正起劲的杨植没防少爷突然顿步卧倒,一个踉跄摔倒在少爷身上,差点没压断少爷两根肋骨。
其余人虽不知发生什么事,可贾大人的命令就是天,哪怕不从,一个个有样学样尽数卧倒在地。
又有几人收不住脚跟同伴撞在一起,头花脸疼。
“大人,怎么了!”
杨遇春手持铁棍朝前快速挪动,战术动作优秀。
“妈的,迟了!”
贾六恨得一拳砸在地上,原来温福大帐前的门已经被一大群前锋营的士兵给关上了,上百杆火枪架在木栅栏上正对着外面不断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