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穿白衣的男子转过身来,目光不喜不悲,只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风晴雪的身上。
“少恭,你又将谁带来了,”声音虽然透着疲惫却仍挡不住那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温柔。
“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请晴雪姑娘比百里屠苏他们先一步来这里做客罢了。”欧阳少恭敏锐地听出了花满楼言语中的担忧笑着解释道。
“……你究竟打算干什么,”花满楼被欧阳少恭带来时心中有过疑问有过怀疑,只是这一切在欧阳少恭看似温和的话语中被他隐藏在了心里。
欧阳少恭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因此他并不想如此快的失去他,更何况……他就要走了。
“如今我身边有诸多要事也委屈了先生一人在这里枯坐,正好我也请了晴雪姑娘来做客,先生也能有个人陪陪不至于无聊。”欧阳少恭看似温和实则*地将风晴雪带到了花满楼的身边,面上的微笑依旧和煦。
“你也是被他抓来的,”风晴雪看着花满楼,虽然尚且搞不清楚花满楼与欧阳少恭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花满楼的眼疾,因此她十分同情地对着花满楼的眼睛:“你看不见么?”
听到风晴雪的问题花满楼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他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接触到的都是欧阳少恭并瑾娘等人,或者是没有看出他的眼睛问题的普通人,,因此已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问过他的眼睛问题了。
“是啊,我看不见。”明明风晴雪看起来比他小不了多少,但是直觉上花满楼就已经将风清雪当成了一个后辈来看待。
“好可惜……”听到花满楼这么说,风晴雪带着真切的同情,虽然她并没有忘记这还是在欧阳少恭的地盘上。
“他把你接劫持过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听到风晴雪的这个问题,花满楼顿了顿,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渐敛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回道。
他不知道欧阳少恭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在他落单的时候将他带到这里,甚至连消息也不允许传递给含光,但是他知道,他对于欧阳少恭而言,绝不仅仅只是挚友。
“晴雪姑娘和先生好像谈得很愉快,那真是太好了,也不枉费我费尽周折将晴雪姑娘率先请到这里来做客。”欧阳少恭看着风晴雪眼中明晃晃地流露对于花满楼的同情,心中的戾气猛增,因此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声音虽然仍旧是那样纯然的温和愉快,只是眼中却尽是冷色。
“对了,你说这里是蓬莱,可是这里并非是我们所见过的那个蓬莱,这些是……”风晴雪能够视物,因此她看见了这周围的景象,荒凉而透着落寂,与曾经环境之中见到的景象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片焦土之中,竖着无数个或大或小鳞次栉比的石碑,宛如一座坟场。
“在天灾之中死去的蓬莱人……以及……我累世的亲人、朋友、爱侣……仇人…虽然许多坟冢为空……但只要我能记起之人,皆会替他们立一个墓碑……”
“……记起之人……”风晴雪不自觉复述着欧阳少恭的话。
“晴雪知道吗?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亦有些许记忆……会在渡魂时烟消云散……牵挂之人、憎恶之人……皆有可能就此自拟心中消逝……时时恐惧着……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为何活着、为何悲喜忧欢……曾经说的话、做过的事都已不复记忆……”
风晴雪听到欧阳少恭这样回忆,脸上露出了同情,而欧阳少恭侧目时却发觉风晴雪身边的花满楼脸上仍旧是无悲无喜,莫说同情,就连原本的温柔也好似消失不见,完全就将欧阳少恭当成了一个陌路人似的。
“……晴雪当真心地极好,即便是敌人也会给予同情……带你来此,便是想要亲眼一见,你……究竟会露出如何神色,惊慌、悲悯抑或厌恶……总算……也没有令我失望。”话虽这样说,只是欧阳少恭的眼睛并没有看着风晴雪,反而一直盯着那个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甚少开口的花满楼脸上。
他想看一看,那个素来悲天悯人的花满楼在听到他的这一番际遇,又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只是,花满楼仍旧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
往日的那番温柔在他面前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似的,花满楼总是吝于在他的面前表露任何的情感。
“先生素来悲天悯人,听到我这一番经历不知又做何感想?”不得已,欧阳少恭开口问道,他实在是想知道花满楼对于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惊慌也好厌恶也罢,总好过同行陌路。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花满楼长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语调平稳地回答,就好像他方才完全没有仔细听欧阳少恭的话一般。
“呵……原来我在先生的眼中竟然只是陌路人么……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自作多情就是了,先生安心在这里待上几天,等到我的事情办完之后,自然会有的是方法让先生记住我。”欧阳少恭在得到这个回答之后顿了一下,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