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又活了一次。
他以为自己葬身在了车轮之下,哪里知道再次睁眼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鬼气森森的幽冥地狱,而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似曾相识的摆设,短小的手臂只叫人觉得自己看花了眼,还有腿上厚厚的石膏,让人显得无比沉重,连爬都爬不起来。
直到他艰难的下床,带着奇怪的心悸感蹒跚进了卫生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脸。
灿烂而微微卷起的金发,蓝色的眼睛,微微嘟起的嘴唇,稚气的脸庞,以及熟悉的婴儿肥。
忍不住拧了大腿一把,疼的自己一哆嗦才真正的反应了过来。
他回到了九年前,那个时候他还只有十岁。
还没有离开英国。
浅蓝色的墙纸上悬挂着的日历清楚的告诉他,当时是2004年4月25日,星期日。而这个日子在他的脑海里足够的深刻。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不止一次假设,如果自己当初选择了留下,那么后来的命运又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假如他对足球足够的热爱,假如他没有放弃,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成为一名职业球员,足球解说员,亦或是体育记者?
而不是像现实中的那样,成为一名只知道动嘴皮子的“董秋迪”,在网络上、论坛里活跃着,比赛之后大肆发表自己的看法与评论,随意批评,而当对手提出实战一决高下的时候,却只能怯缩着后退,嘴里犹自不休的嚷嚷,“你行你上啊!”
董秋迪,懂球帝,多么可笑的称谓,代指着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伪球迷。
就像他一直想改掉的名字,东秋狄。
在论坛上越活跃,心里就越悲哀,一遍一遍的想,要是当初自己坚持下去会怎么样。一遍一遍的后悔,他究竟错过了怎么样的时代?
“伊斯特?伊斯特?”
西蒙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大大咧咧的搭上他的肩膀,“走啦,不要发呆了,我知道皇马输了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还有下回合的吧,说不定就可以逆转呢?”
西蒙似乎也知道这样的概率有多小,首回合4:1的大比分落后,欧冠赛场上鲜少有逆转的,除了当年屠杀了米兰的“神经刀”拉科鲁尼亚。但是这样的例子毕竟非常的稀少,西蒙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只能不断催促自己的同伴,“现在穆里尼奥的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东秋狄慢慢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应了一声,跟着西蒙一起回家。他们俩住的挺近的,就在同一个街区,现在可以结伴回去。
路灯将两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灰色朦胧。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沉默,西蒙唧唧喳喳一会儿,也闭上了嘴巴。
算了,就不去戳他伤疤了,好歹在皇马呆过的,多多杀杀都有点感情,估计当时说皇马会输也是气话,没想到真的发生了。打赌输了被迫脱掉上衣的西蒙给自己同伴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然后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东秋狄不可控制的又想到了九年前。
他又一次被少年队的启蒙教练告知不适合踢前锋,虽然教练说的很委婉,但是他还是可以理解他的意思,技术不过关,射术粗糙,身体比例不协调
九年前的自己,并不像现在这样,是标准的球员体魄——这是常年训练之后的结果,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一个有些胖的男孩,和结实都沾不上边,喜欢吃甜食喝饮料,整天聒噪的停都停不下来。
教练还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去了医院之后,一气之下跑回了家。
那个时候父母正在商量是否去中国,因为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但是东秋狄正在切尔西的科姆巴训练基地让他们犹豫。自从2003年俄罗斯大亨阿布拉莫维奇接手切尔西后,他就对切尔西训练营科姆巴训练基地花了大工夫进行改造,斥资1000万英镑改善硬件设施,并且欢迎周边的儿童参加选拔。而按照威尔金森拟定的《质量章程》,9到11岁的儿童只能到距家庭住址一小时之内的青训营参加训练,虽然伦敦还有阿森纳这一家和曼联争雄的豪门,但是东秋狄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更近的切尔西的科姆巴。
现在科姆巴的教练告诉他他不适合踢前锋了,而一个男孩子,不踢前锋踢什么,后卫吗?守门员?开玩笑,他才不要去那些在后场的位置,一点自由都没有。青训教练说了好几次他不适合踢前锋,东秋狄依然固执的坚持自己,直到那一次,他和人争抢的时候骨折了。
那一次教练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余地,他告诉东秋狄,球场上一方十一个人,必须有人选择担任防守任务,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参与进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进攻天赋。
在再一次恳求无果之后,他令人惊讶的爆发了,和教练大吵了一架,最后干脆利落的选择了退出,回中国。
踢球那么辛苦,每天回家都摔得青青紫紫的,酗伴们下脚也不知道轻重,稍微不注意就受伤。就像自己现在这次骨折,他分明看到了对方恶意的眼神,还有交错而过的时候,嗤笑着的“小胖墩儿”。
刚刚回到十岁的金发蓬蓬头掐了掐自己腰腹上的软肉,软绵绵的,手感还不错。按理说自己每天都有锻炼的,为什么腰上还会长出来“游泳圈”呢?
上一世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既然这样,承受恶意,还不如放弃。教练就是该死的偏心眼,才不去伺候他。
真是少年的傻气。
回到了自己十